七歲那年,爹媽把她接回陵城。
迎接她的是繼承人的魔鬼課表:商管、金融、格鬥、馬術、射擊…排列的沒有空隙的課程表。美其名曰“精英教育”。
從此回桐城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都是來去匆匆,像做客。
“果子,緊張了?”百萬敏銳地察覺她情緒波動。
“屁!”唐攸寧嘴硬,“我炸基地都不眨眼!”她煩躁地揉了揉爆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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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桐城,梧桐掩映的晏家老宅。
古色古香的大廳裡,氣氛卻有點凝滯。
紅木桌後,外公晏澤蒼,一身筆挺的銀灰色中山裝,鼻梁上架著金絲眼鏡,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正慢條斯理地用紫砂壺分茶。
看似氣定神閒,但握著壺把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泄露了主人內心的不平靜。
老爺子人送外號“晏鐵嘴”,學術圈懟天懟地懟空氣的傲嬌老學究。
外婆蕭懷淑,一身香奈兒最新款套裝,頸間係著愛馬仕絲巾,銀發燙著精致的波浪卷,倒拿著一本時尚雜誌,時不時偷瞄門口,手指無意識地絞著絲巾角。
大舅晏秉淵不停踱著步,地毯都快磨出火星子了。“這小崽子!說今天到,這都幾點了?航班信息查了嗎?彆是忽悠我們玩呢吧?老趙那邊怎麼說?”
小舅晏秉湛,斜靠在窗邊的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手裡把玩著一個造型奇特的打火機。
慢悠悠開口:“急什麼?咱家果子打小就有鴿王潛質,六歲那年說好帶她去買糖葫蘆,結果半路看人下棋蹲了倆小時,害我頂著大太陽找遍了三條街。”
他頓了頓,“大哥,要不咱賭點啥?我賭她半小時內不到,你把你對家的隱秘告訴我?”
“滾蛋!”大舅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跟你說我不知道,你自己去查,總盯著我乾嘛!”
就在大舅快把地毯走穿、小舅快把打火機盤出包漿的當口——
“大小姐回來啦!”吳媽一早就被老太太吩咐去守著大門。
下一秒,唐攸寧走進大廳。一身利落的黑色休閒裝,臉上帶著長途飛行的些許疲憊,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喲!都在呢?挺齊整啊!”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目光掃過書房裡神色各異的四位至親,“外公外婆大舅小舅,想我沒?”
“囡囡!”
“囡寶!”
外婆第一個衝過來,一把將唐攸寧摟進懷裡。
“我的囡寶哦!可想死外婆了!快讓外婆看看瘦沒瘦?哎喲,這頭發怎麼卷卷的?新做的發型?挺……挺彆致!”
外婆心疼地摸著唐攸寧那頭被雷劈出來的羊毛卷,努力尋找著褒義詞。
外公端著架子輕咳一聲,放下紫砂壺,努力維持著威嚴:“咳……回來就好!坐。”
目光卻像掃描儀似的在唐攸寧身上逡巡,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蹙。
這孩子,眼神怎麼不一樣了?
以前隻是精明銳利,現在……像是淬了火的刀鋒,像是沙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