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機庫內,彌漫著刺鼻的臭氧與熔融金屬的氣味,間或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夜骸”殘骸靜臥中央,如同被撕碎的巨獸屍身,觸目驚心。醫療團隊圍繞在旁,小心翼翼地將昏迷不醒、生命體征微弱的淩燁從嚴重變形的駕駛艙中移出,迅速置於懸浮醫療床上。靈液霧氣第一時間將其籠罩,多種維生管線接入他遍布血跡的身體。
蘇玥緊緊跟隨在側,一隻手始終未離開淩燁的腕脈,持續渡入溫養靈源,另一隻手飛快地在醫療床附帶的終端上調整著治療方案,語速急促卻條理清晰:“腦波活動極度紊亂,有外源意識侵入殘留!注射三號神經穩定劑,劑量上限!靈源滋養濃度提升至百分之十五,重點修複心脈和意識海!”
她的臉色比淩燁好不了多少,先前運算透支的精神力尚未恢複,又經此大驚怖大悲慟,全憑一股意誌強撐。淚水早已被逼回眼底,此刻的她不是柔弱的愛人,而是與死神搶人的首席科學家。
莉娜艦長冰冷的目光掃過“夜骸”的慘狀和淩燁的狀況,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的命令響徹全艦:“所有單位注意!最高緊急撤離指令!引擎全功率啟動,目標:脫離星淵引力井!重複,全功率!不計代價!”
“艦長!引擎過熱損傷尚未修複,強行全功率可能造成永久性...”輪機長的警告聲傳來。
“執行命令!”莉娜打斷他,聲音如同淬火的鋼鐵,“留在這裡是等死!立刻!”
嗚——嗡——
方舟龐大的艦體深處傳來一陣壓抑的、仿佛巨獸受傷後被迫奮起的低沉轟鳴。主推進器噴口從幽藍迅速轉為刺目的熾白,光焰長度暴漲,推動著傷痕累累的巨艦開始加速。
與此同時,科學部門的報告也陸續彙總至艦橋。
“確認!星淵整體能量場級正在快速衰減!引力井效應減弱百分之三十七!”
“維度裂隙處於極度不穩定後的‘疲乏期’,能量輻射大幅降低!”
“推測原因:高維實體強行具現化及受創,消耗了巨大能量,並引發了局部規則反噬,連帶影響了整個星淵的能量平衡!”
“時間窗口有限!衰減趨勢預計將在三至五個標準時後達到穀底,隨後會緩慢回升!”
天賜良機!亦是唯一的生機!
方舟如同受傷但凶性未泯的離群星鯨,拖著殘破之軀,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艱難卻堅定地向著星淵外圍衝去。
艦內,每一個人都緊繃著神經。引擎部門的人雙眼赤紅地盯著能量輸出和溫度讀數,拚命維持著瀕臨過載的係統;導航員全力計算著最優路徑,避開那些雖然減弱卻依然存在的能量亂流;損管隊伍穿梭於各層甲板,搶修著不斷出現的新的泄漏和故障。
醫療艙內,氣氛更是凝重到了極點。淩燁的身體不時劇烈抽搐,眉心那道烙印灼熱發光,仿佛在與某種無形的入侵力量對抗。監測儀器上的數據起伏驚心動魄。
“不行!外源意識殘留太強,常規穩定劑效果有限!”首席醫官額頭見汗。
蘇玥死死盯著淩燁痛苦的麵容,忽然道:“降低神經抑製,嘗試引導!用我的靈源頻率做引導,將他意識海中的入侵力量引出!”
“太冒險了!蘇博士,您的狀態也很差,萬一引導不成反被汙染...”醫官大驚。
“沒有萬一!”蘇玥語氣決絕,已不由分說地將雙手拇指抵在淩燁太陽穴上,閉上雙眼,全力運轉靈源,將其調和成一種極其溫和而堅韌的波動,緩緩探入淩燁那波濤洶湧的意識海。
她的意識仿佛闖入了一片風暴肆虐的廢墟。這裡殘留著淩燁的共鳴之力,也充斥著那高維實體冰冷、扭曲、充滿惡意的意識碎片。它們如同跗骨之蛆,瘋狂侵蝕著一切。
蘇玥強忍著靈魂層麵的不適與惡心,小心翼翼地引導著自己的靈源,如同在雷區中穿行,尋找著淩燁意識核心的位置。她不斷呼喚著他的名字,用他們之間獨有的、經曆無數生死培養出的深刻羈絆作為燈塔。
“淩燁...回來...跟我走...”
“灰燼星的夕陽...還記得嗎...”
“我們還要一起...去看真正的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