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如同宇宙墓碑般的巨大引力場發生器,其帶來的震撼與寒意久久未能從方舟船員心中散去。它無聲地矗立在死寂的黑暗中,仿佛一個冰冷的警示,提醒著他們“守門人”所擁有的、遠超他們想象的力量與意誌。
麵對如此超越認知的造物,貿然接近無異於自殺。莉娜艦長與蘇玥一致決定,采取最為極端謹慎的非接觸研究策略。方舟本體停留在安全距離之外,所有研究通過遠程操縱的特種探測器進行。
一艘經過特殊改裝、代號“壁虎”的小型探測艦被釋放出去。它體型扁平,表麵覆蓋著最新研製的、能最大程度吸收和偏轉多種能量與引力的隱形材料,搭載了最精密的被動傳感器和長焦距掃描陣列,其設計理念就是在不驚動目標的前提下,儘可能多地“窺視”。
“壁虎”號如同其名,小心翼翼地、幾乎是貼著空間結構的“牆壁”,緩緩向那巨大的圓環構造體靠近。艦橋主屏上,數據流平穩地刷新著,傳回高清晰度的外部圖像和各類環境讀數。
“距離目標零點一光年...環境參數穩定,‘壁虎’號隱形場運作正常。”
“距離零點零五光年...檢測到微弱引力湍流,但仍在可補償範圍。”
“啟動被動掃描陣列,重點分析構造體表麵微觀結構及引力場發射源特征...”
科學團隊屏息凝神,注視著每一幀傳回的數據。蘇玥坐鎮中央,快速下達各項指令,淩燁則閉目凝神,嘗試用共鳴感知去“觸摸”那片被強行鎖死的空間的“質感”,林薇在一旁緊盯著他的生理監測數據,不敢有絲毫鬆懈。
初期進展似乎順利。“壁虎”號傳回了圓環表麵更加清晰的圖像——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絕對光滑、絕對均勻的材質,仿佛時空本身被某種力量強行熨平固化。其引力場發射模式也被捕捉到一些邊緣特征,複雜精妙到令所有物理學家歎為觀止,卻又完全無法理解其原理。
然而,就在“壁虎”號按照預定程序,試圖從一個特定角度切入,掃描圓環結構內側麵對被鎖死星係的區域時,異變發生了。
毫無征兆地,“壁虎”號所有的傳感器讀數瞬間歸零。
不是受到乾擾,不是數據溢出,而是仿佛所有傳感器本身瞬間失效,變成了瞎子、聾子。主屏上代表“壁虎”號的信號光點依舊存在,通訊鏈路也顯示正常,但傳回的數據流變成了一條毫無意義的、平滑的直線。
“‘壁虎’號!報告情況!”操作員急切地呼叫。
通訊頻道裡傳來駕駛員困惑卻鎮定的聲音:“‘壁虎’號報告,艦體一切正常,未受攻擊,未檢測到任何能量衝擊或空間異常。但...所有外部傳感器集體失效!重複,所有外部傳感器失效!內部傳感器讀數正常。”
“立刻後退!”蘇玥立刻下令。
“壁虎”號引擎啟動,向後撤退。然而,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無論它向後移動多遠,直到退出很遠一段距離,其外部傳感器依舊毫無反應,仿佛那種“失效”狀態被永久鎖定了一般。直到它幾乎退回到方舟附近,傳感器才猛地一下“恢複”正常,重新開始傳回數據,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一場噩夢。
“...傳感器自檢無故障...剛才那段時間...就像被從物理層麵上‘隔離’了...”駕駛員的聲音帶著後怕的顫抖。
第一次嘗試,失敗。
“是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防禦機製?”vance博士猜測,“一種...針對‘觀測行為’本身的屏蔽?”
“換一種方式。”蘇玥沒有氣餒,“派遣‘探針’集群,采用分布式、異步接近模式,從不同角度、不同距離同時進行瞬時掃描,獲取數據後立刻自毀或撤回。”
數十個隻有拳頭大小、一次性使用的微型探測探針被發射出去,它們如同撲火的飛蛾,從四麵八方、以不同的速度和軌跡,小心翼翼地靠近圓環的不同區域。
結果更加令人沮喪。
所有探針,一旦進入某個以圓環為中心的、無形的球形邊界其半徑並非固定,似乎與探針的掃描強度和主動程度正相關),立刻步了“壁虎”號的後塵——傳感器瞬間失效,變成廢鐵。少數幾個在失效前成功傳回了一些模糊數據的探針,其數據顯示,在失效前一刻,它們似乎掃描到了一種極其短暫、卻複雜到無法解析的空間結構重組現象,仿佛那裡的物理法則本身被瞬間改寫了。
沒有任何爆炸,沒有能量光束,沒有引力撕裂。就是一種絕對的、無法理解的無效化。仿佛在“守門人”的科技麵前,人類的任何觀測手段都如同兒戲,甚至不配引發正式的“防禦”,隻是被理所當然地“忽略”或“屏蔽”。
研究徹底陷入了僵局。
他們就像一群試圖用木棍和石塊研究核反應堆的原始人,連靠近都無法做到,更彆提理解。那種科技層級上的絕對差距,帶來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和挫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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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一位年輕科學家不甘地捶著控製台。
淩燁緩緩睜開眼,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了幾分,顯然剛才的遠程感知消耗巨大且並不輕鬆。“...那片被鎖死的空間...其‘規則’被徹底改變了...我們的科技,是基於我們宇宙的規則...在那裡...可能從底層邏輯上就無法運行...”
蘇玥凝視著主屏上那座冰冷的巨構,秀眉緊鎖。她忽然調出了之前發現的、那個小型哨站遺跡的數據,尤其是那個被淩燁感應到的、極度隱蔽的信息殘留點的結構參數。
“也許...我們approach的方式錯了。”她喃喃自語,“‘守門人’的科技並非完全排斥一切,它們似乎...留下了一種極其隱秘的、基於特定‘頻率’或‘共鳴’的接口...隻是我們之前找到的那個,是針對信息的。而這個...”
她看向淩燁,眼中閃過一絲大膽的猜測:“這個巨大的構造體,是否也存在類似的、極其隱蔽的‘接口’?並非給我們這種‘低級’文明用的,或許是給它們自己維護用的?隻是這個‘接口’的‘頻率’...可能更加奇特,甚至...需要更高的權限?”
這個想法讓所有人一愣。
“就算有,我們怎麼找?找到了又怎麼對接?”雷克部長質疑道,“連靠近都做不到!”
“不需要物理靠近。”蘇玥的目光越來越亮,“如果存在這種‘接口’,它一定是基於某種更深層次的、或許與維度本身相關的‘規則’或‘共鳴’。淩燁的感知...或許是目前唯一有可能觸及的方式。”
林薇立刻出聲反對:“蘇博士!這太危險了!淩燁尊者現在的狀態根本無法承受再次深度連接那種級彆的存在!之前的哨站信息就讓他受了傷,這個構造體的層級高出無數倍!”
淩燁卻抬手製止了林薇,他看向蘇玥,又看向遠處那冰冷的巨構,眼中閃爍著挑戰的光芒:“林醫師說得對,很危險。但...這或許是唯一能‘非接觸’地了解它的方法。我可以嘗試...極其短暫地、小心翼翼地...去‘共鳴’一下,就像用手指輕輕觸碰燒紅的鐵塊,一觸即收,隻獲取最表麵的‘溫度’。”
“不行!”林薇和蘇玥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我會在旁邊全程監控!”蘇玥急切地補充,“設定最嚴格的閾值!一旦有任何不對勁,立刻切斷!”
莉娜艦長看著態度堅決的淩燁和憂心忡忡的兩位女性,沉思良久,最終艱難地做出了決定:“批準嘗試。但一切以安全為最高優先。淩燁,這不是命令,你可以拒絕。”
淩燁笑了笑,笑容有些疲憊,卻帶著一如既往的堅定:“總得有人去試試。放心,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清楚界限在哪裡。”
他再次走向那間特製的感應室,蘇玥和林薇緊隨其後,兩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無法掩飾的擔憂。
非接觸研究陷入了僵局,而打破僵局的唯一希望,卻寄托在了一次風險極高的、近乎孤注一擲的意識共鳴之上。方舟與“守門人”科技的第一次正式“交鋒”,竟是以如此不對等、如此凶險的方式展開。
絕望的航程中,希望的火苗再次變得微弱而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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