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澄的心臟猛地一縮，幾乎要撞破肋骨。
“不可能！”小劉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小年輕特有的武斷，
“絕對不可能！那小姐姐看著頂多二十七八，青春靚麗！
周主任有四十多了吧？
聽她話裡話外還是個醫生，有顏值有事業，能跟周主任那種……老……呃，成熟穩重的領導在一起？”
那個急刹車刹住的“老”字，像根魚刺，精準地卡在了周景澄的喉嚨裡。
他剛才是不是想說“老頭”？
小劉還在繼續輸出他的暴擊，語氣裡甚至帶上了一點“這簡直是對仙女的褻瀆”的憤慨，
“圖啥？圖他年紀大？圖他規矩多？這不是沒苦硬吃嗎？那得是多想不開才會……”
……沒苦硬吃？
……多想不開？
才會什麼？才會嫁給他？
周景澄感覺自己的血壓在“老頭”和“沒苦硬吃”的定論之間瘋狂橫跳，額頭青筋隱隱作痛。
“話不能這麼說，”另一個同事似乎覺得這可能性很有意思，繼續拱火，
“都延遲退休了，老頭就不能談戀愛？我們周主任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嘛。”
好了，確認剛剛欲言又止的“老”，的確是“老頭”......
周景澄感覺一口老血堵在了嗓子眼。
“拉倒吧！”小劉的聲音帶著一種早已看透真相的篤定，
“我跟你說，就周主任平時要求咱們這規範那紀律的嚴格勁兒，他在家指不定被管成啥樣呢！這叫什麼？這叫心理補償！在外麵找補回來！”
他頓了頓，拋出自己的鐵證，
“真的，我爸就這樣！在家被我媽管得死死的，屁都不敢多放一個。回頭我沒犯啥錯他都能挑我刺兒，把我管得透不過氣來！這絕對是他們這輩男人的通病！”
另一個同事恍然大悟般附和：“哦~~~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壓力傳導了屬於是。”
……心理補償？
……壓力傳導？
……跟他爸一個通病？！還同一個輩分？
小劉最後蓋棺定論，語氣無比確信：
“所以啊，周主任家裡那位，絕對是個母……呃，是個特彆厲害的角色！反正，絕對不可能是我見過的那位說話好玩又好看的小仙女！”
小劉突然想到了什麼，音量都不自覺地拔高了些，
“要真是周主任，那我更得找機會把小姐姐從這水深火熱裡拯救出來了！
你想想，換我天天回家麵對周主任那張比我爸更像爹的嚴肅臉，早晚得抑鬱，不想不開才怪！”
……拯救？
……比他爸更像爹？
……早晚得抑鬱？！
周景澄眼前一陣發黑，一股混著羞恥、憤怒和無力感的濁氣死死堵在胸口，上不來也下不去，憋得他心口生疼。
他死死咬著後槽牙，牙根都泛著酸，才勉強壓住那幾乎要衝口而出的嗬斥。
看來，單位內部紀律渙散，背後議論領導，傳播不實信息的不良風氣，是時候要好好整治一下了！
回頭就讓辦公室牽頭，搞個專項教育整頓，學習守則，至少寫三頁紙的心得體會！
他能清晰地聽到外麵兩人洗完手扯紙巾，伴隨著逐漸遠去的腳步聲，世界終於重歸安靜。
隻有他僵坐在狹小的隔間裡，後背沁出一層冷汗。
手指還無意識地緊緊攥著那個冰冷的皮帶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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