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的車棚裡，唯一的光源來自遠處居民樓透出的零星燈火，將人的影子拉得又長又詭異。
張德旺癱在地上，酒已經醒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懼。他混跡於市井底層，最清楚李承風那句話背後的分量。那不是恐嚇，而是陳述一個事實。
“大……大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他開始求饒，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我就是喝多了，胡說八道！那車，我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求您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吧！”
李承風沒有理會他的哀嚎，隻是看著麵前臉色慘白、手足無措的張露。
“拿著。”他把那根冰冷的鋼管，又往她麵前遞了遞。
張露的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她看著那根沾滿鐵鏽的鋼管，又看看地上苦苦哀求的繼父，腦子裡一片空白。
“叔叔……”她哀求地看著李承風。
“彆叫我叔叔。”李承風的聲音冷了下來，“我問你，你想不想徹底擺脫他？想不想讓你母親以後不再挨打？想不想以後再也沒有人能拿你的過去來威脅你？”
他一連串的問題，像一把把尖刀，刺進張露的心裡。
她當然想。她做夢都想。
從這個男人第一次出現在她生命裡，將她帶入那個她連做夢都不敢想象的繁華世界開始，她就無比渴望能將身後這片泥潭徹底甩開。
“想……”她用蚊子般的聲音回答。
“那就拿著它。”李承風的語氣不容置喙，“我不需要你做什麼，我隻需要你拿著它，站在這裡，看著。這是你的第一課，張露。想要得到不屬於你的東西，就要有斬斷過去的勇氣。心軟和懦弱，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情緒。”
他是在逼她，逼她做出選擇，逼她親眼見證血腥與暴力，以此來完成一場殘酷的成人禮。他要的不是一個隻會依附於他的花瓶，而是一把磨礪好的、可以為他所用的刀。而今天，就是這把刀的開刃之日。
張露的呼吸變得急促，巨大的恐懼和一種病態的興奮在她心中交織。她知道，一旦她接過了這根鋼管，她的人生就再也回不去了。她將徹底告彆那個自卑、貧窮、任人欺淩的張露，成為依附於李承風而存在的、全新的“張露”。
最終，她顫抖著伸出手，握住了那根冰冷的鋼管。
入手的份量，讓她心頭一顫。
李承風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張德旺，而是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趙總，這麼晚打擾你，不好意思。”他的語氣瞬間切換，變得溫和而有禮，仿佛剛才那個冰冷如魔鬼的人根本不是他。
電話那頭的趙衛東顯然有些受寵若驚：“李教授，您說哪裡話！您有什麼吩咐，隨時都可以！”
“一點小事。我聽說你公司法務部，處理一些商業爛賬很有經驗？”
“是的是的，我們有江城最好的團隊！”
“很好。”李承風看了一眼地上的張德旺，“我這裡有個叫張德旺的人，在外麵欠了不少賭債，大概一百多萬。我希望明天天亮之前，所有債主都能收到錢。另外，讓他簽一份贈與合同，把他名下所有財產，包括一輛保時捷718，全部無償贈與給他的繼女，張露。再讓他寫一份悔過書，承認自己長期家暴，並保證永不再犯。這些事，趙總辦起來，應該不難吧？”
趙衛東何等精明，立刻就聽出了弦外之音。這是李教授在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
“不難！一點都不難！李教授您放心，我馬上安排人去辦！保證辦得妥妥當當，不留任何手尾！”趙衛東的聲音裡充滿了亢奮。
“嗯，辦好之後，把所有文件送到濱江壹號的物業前台。”李承風說完，便掛了電話。
他處理事情的方式，讓一旁的張露看得目瞪口呆。她以為會是一場血腥的毆打，但李承風隻是打了兩個電話。一個電話，決定了一個人的消失；另一個電話，用最合法、最體麵的方式，解決了所有問題。
這就是他的力量嗎？不依靠拳頭，而是用權勢、人脈和金錢，將一切玩弄於股掌之間。
地上的張德旺也聽到了電話內容，他徹底癱軟了，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知道，自己惹上了一個他連仰望資格都沒有的大人物。
就在這時，幾束刺眼的車燈照了過來，兩輛黑色的商務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車棚外。車上下來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壯漢，為首的正是龍哥手下的得力乾將，阿虎。
阿虎快步走到李承風麵前，恭敬地鞠了一躬：“李先生。”
李承風點了點頭，指了指地上的張德旺：“人交給你了，龍哥知道該怎麼做。”
“明白。”阿虎一揮手，兩個手下立刻上前，像拎小雞一樣把張德旺架了起來。
“不……不要！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張露，小露！你快跟這位大哥求求情啊！我畢竟是你爸啊！”張德旺終於崩潰了，哭喊著向張露求救。
張露握著鋼管的手又緊了緊，她看著那張曾經讓她無比恐懼的臉，此刻卻寫滿了卑微和絕望。她的心裡沒有一絲憐憫，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意。
她沒有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
李承風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心中很是滿意。這塊璞玉，終於被他雕琢出了第一道痕跡。
“帶走。”他淡淡地說道。
張德旺的嘴被堵上，哀嚎變成了嗚咽，很快就被拖進了商務車裡。車門關上，一切又恢複了寂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車棚裡，隻剩下李承風和張露兩個人。
李承風從她手中拿過那根鋼管，隨手扔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脆響。
他伸出手，輕輕擦去她額頭上因為緊張而滲出的冷汗，動作溫柔得與剛才的冷酷判若兩人。
“現在，你的過去，死了。”他凝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從今晚開始，你隻屬於我。你的世界裡，也隻能有我。明白嗎？”
張露的身體還在顫抖，但她的眼神卻變了。那裡麵不再是單純的癡迷和恐懼，而是多了一種被徹底征服後的、狂熱的忠誠。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走吧。”李承風拉起她的手，她的手冰涼，卻被他溫暖的大手緊緊包裹著，“我帶你去你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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