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熔岩橙的卡宴在空曠的城市高架上無聲滑行。
李承風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的手肘搭在車窗上，指間夾著那部隻存了幾個號碼的私人手機。
屏幕上，蘇倩發來的地址定位，像一個閃爍的坐標，標記著一處等待被他征服的領地。
一個億。
這個數字在拍賣會現場那些人的耳朵裡，是驚雷，是宣言。但在李承風的心裡，不過是一串即將滾動的數字，是他撬動江城這盤棋的第一個杠杆。
他真正在意的，是龍嘯天最後那句提醒，和秦雅那個女人。
秦家在江城根深蒂固，那個叫秦雅的女人，不像蘇倩和張露，她不是獵物，更像一個嗅覺敏銳的同類，一個潛伏在暗處的獵手。
和這樣的獵手博弈，遠比拿捏幾個被欲望衝昏頭腦的女人要有趣得多。
至於蘇倩的邀約……
李承風的思緒從宏大的商業版圖上收回，落到那個嬌媚入骨的聲音上。他甚至能想象出蘇倩此刻在家中是如何的坐立不安，又是如何的期待與煎熬。
這種感覺很好。
車子平穩地駛入濱江壹號的地下車庫，李承風熄了火，卻沒有立刻下車。他在黑暗中靜坐了片刻，將拍賣會上的喧囂、蘇倩電話裡的喘息，都隔絕在車窗之外。
推開車門，回到那個金碧輝煌的家中，他又將變回那個完美的丈夫、慈愛的父親。
打開家門，客廳裡果然亮著一盞溫暖的落地燈。
蘇婉穿著一身藕粉色的真絲睡袍，正蜷在沙發裡看一本時尚雜誌，聽到開門聲，她立刻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憂心。
“回來了？怎麼這麼晚，電話也打不通。”蘇婉走上前，很自然地接過他脫下的西裝外套，一股馨香的沐浴露味道撲麵而來。
這是家的味道，是能讓他所有陰謀都得以安放的港灣。
“臨時有點事，跟龍哥他們談了談後續的合作，手機調了靜音，沒注意。”李承風隨口編了個理由，伸手將妻子攬進懷裡，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蹭了蹭。
懷裡的身子溫軟，帶著讓他安心的熟悉感。
“喝點水吧，我給你溫著呢。”蘇婉沒有多問，她對丈夫的“事業”向來不過問，隻知道他現在很厲害，這就夠了。
李承風接過水杯，喝了一口，狀似隨意地問道：“念念呢？睡了？”
“早睡了，這丫頭，考完試整個人都懶洋洋的，今天還跟我念叨，說你好幾天沒陪她練車了。”蘇婉的語氣裡帶著一絲寵溺的埋怨。
李承風心裡動了一下。
前些天，他確實被女兒那些“”和“乾女兒”的玩笑弄得有些緊張，一度以為這個女兒心思深沉得可怕。
但現在看來，或許真是自己想多了。
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女孩，生活優渥，被父母保護得很好，哪來那麼多彎彎繞繞。那些話，大概真的隻是小女孩吃醋和天馬行空的玩笑話。
自己一個活了兩輩子，見慣了人心鬼蜮的靈魂，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的無心之言搞得草木皆兵，說出去都有些可笑。
想到這裡，李承風反而輕鬆下來。
或許，是他太高看這個女兒了，也或許，是他內心深處對“李念”這個名字的執念，讓他不自覺地放大了她的一舉一動。
棋盤上，最重要的棋子，還是得牢牢握在自己手裡才行。
“明天我抽空陪她去。”李承風放下水杯，笑著對蘇婉說，“最近公司剛起步，事情多，等忙完這陣子，我好好陪陪你們娘倆。”
“好啊，”蘇婉的眼睛亮了起來，滿是憧憬，“說定了，不許耍賴。”
“你老公我什麼時候耍過賴？”李承風一把將妻子打橫抱起，引來蘇婉一聲短促的驚呼。
“念念還在家呢……”蘇婉臉頰緋紅，捶了捶他的胸口。
“她睡得跟小豬一樣，聽不見。”李承風抱著她，大步走向臥室。
臥室的門被輕輕關上，將外麵的世界隔絕。
在蘇婉的溫存和信賴中，李承風扮演著深情的丈夫，腦子裡卻冷靜地規劃著明天的行程。
先去一趟證券公司，處理一下華訊科技的後續，給趙衛東那條忠犬一點甜頭。
然後，就是去赴蘇倩的約。
他忽然覺得，生活就像一場精妙的戲劇，他在不同的舞台間切換自如。在妻子麵前，他是完美的依靠；在女兒麵前，他是威嚴的父親；在張露麵前，他是救贖與懲罰並存的神；在蘇倩麵前，他又將是賜予她一切的魔鬼。不由己。
這種感覺，讓他沉迷。
至於那個叫秦雅的女人……
李承風在黑暗中睜開眼睛，一絲冷冽的笑意在唇邊浮現。
彆急，好戲才剛剛開始，江城這張棋盤，很快就會有你的一席之地。
他要的，是讓所有人都成為他的棋子，心甘情願，或者，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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