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鬥膽,想請壯士出山,加入我軍,隨主公一起,乾一番大事業,建功立業,在這亂世裡闖出個名堂來!”
許褚沒說話,端著酒碗的手就那麼停在半空。
他是個武癡不假,可腦子不糊塗。
這天下亂成啥德行,他門兒清。沛縣這兒暫時還算個囫圇地兒,但誰敢保說明天就沒戰火燒過來?
他們許家在譙縣那邊,人丁興旺,算是個大族。修了塢堡,拉起幾百號鄉勇,日子勉強還能過。
可這世道,光窩著脖子就能扛過去?能扛多久?
眼前這黑臉大漢張飛,跟他連打了幾天,打得是昏天黑地,他心裡清楚,這絕對是頂尖的猛人。
能讓這種猛人都服服帖帖跟著的主兒,能是一般人?
劉備劉玄德……這名字,他耳朵裡灌過。皇室後裔,名聲不賴,聽說是真疼老百姓。現在又有了自己的地盤,在河東那邊鬨得挺大。
好像……是條路子?
他瞅瞅沈瀟,又瞅瞅旁邊那個看著就一肚子主意的郭嘉,最後目光落到張飛臉上。
張飛正瞪圓了那對大眼珠子,衝他使勁點頭,那意思再明白不過:兄弟,來吧!沒跑!
許褚心裡那點猶豫,被張飛這一下給徹底拍散了。
他拍板了。
當下就決定,讓他哥哥許定,帶著家裡的老小,還有幾百號願意跟著走的族裡青壯,收拾細軟家當,先一步動身,奔河東去。
車馬、家當,裝了好幾大車,浩浩蕩蕩地往北邊出發了。
許褚自個兒,卻留了下來。
他還得跟著沈瀟這幾個人,再瞅瞅,再掂量掂量。
看看這位神神秘秘的沈主簿,兜裡到底還揣著多少能把人下巴驚掉的怪招。
也看看那位傳說中的玄德公,到底值不值得他許褚,把整個許家的家當都押上去。
隊伍裡多了許褚這尊鐵塔一樣的猛男,沈瀟頓時感覺腰杆都直了不少。
虎癡啊!這哥們往那一站,尋常的毛賊蟊寇,恐怕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他一巴掌拍的。
安全感,蹭蹭往上漲!
有了許褚這道保險,沈瀟覺得,有些事兒可以提前安排了。
他把周倉和裴元紹叫到跟前。
“周倉,元紹。”
“給你們倆派個活兒。”
“跑一趟汝南。”
周倉和裴元紹一聽有任務,唰地一下挺直了腰板。
“先生儘管吩咐!”
沈瀟往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汝南那邊,不是還有不少以前黃巾的老兄弟嘛。”
“劉辟、龔都、何儀、黃邵那幾個頭頭,你們都打過交道,熟得很。”
“去,找他們嘮嘮嗑,動動嘴皮子,把他們給勸過來。”
“就跟他們說,咱們主公也是苦哈哈出身,最懂老百姓心裡那點苦。”
“跟著咱們主公乾,往後有安穩日子過,有飽飯吃,有地種,總比天天腦袋彆在褲腰帶上,吃了上頓愁下頓強。”
“隻要他們點頭願意來,咱們河東那邊,大門敞開著歡迎。”
“記住了,把人,還有他們的家眷,一個都不能少,囫圇個兒地,全都給我帶去河東。”
周倉和裴元紹互相看了一眼,臉上都是一股子堅決。
“先生放心!”
“保證辦妥!”
兩人領了命令,也不耽擱,點了幾個精乾的親兵,扭頭就直奔汝南方向去了。
初平二年,六月十日。
沈瀟、郭嘉、張飛、許褚四人,加上幾個護衛親兵,離開了沛縣,踏上了前往南陽的官道。
許褚是頭一回離家這麼遠,剛上路那幾天,看啥都帶著點新鮮勁兒,東瞅瞅西望望的。
可這新鮮勁兒沒持續幾天,就被沿途看到的景象給衝得一乾二淨,臉上隻剩下一種沉甸甸的壓抑。
越往南陽地界靠近,路上的光景越是讓人心裡堵得慌。
大片大片的田地都荒著,野草長得比人還高,瘋了一樣。
路過的村子,十個裡頭有九個是空的,連個鬼影子都瞅不見,隻剩下被燒得焦黑的房梁和塌了一半的土牆。
偶爾能撞見幾個在路上遊蕩的流民,一個個瘦得皮包骨頭,臉上蠟黃蠟黃的,身上的衣服破得跟漁網似的,就那麼麻木地縮在路邊,或者靠著枯死的樹乾,等著咽氣。
風一吹過來,就能聞到一股子說不清是啥玩意兒腐爛的惡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