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戰鬥便已結束。
“虎”部落的營地內,一片狼藉。
兩千多名匈奴降俘,被集中看押在一片空地上。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是婦女、老人和孩子。
每一個人的眼眸深處,都盛滿了對未知的恐懼。
這些婦孺眼中,再無草原兒女的桀驁,隻剩下牲畜等待宰割般的茫然。
一些孩童,或許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隻是被大人的恐懼所感染,發出低低的啜泣。
沈瀟默然地看著這一幕。
戰爭,就是如此殘酷。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但他心中,終究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然而,當他的視線,隨著幾名士卒的驚呼,轉向營地的另一處角落時。
沈瀟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揪住。
一股難以遏製的怒火,混雜著錐心的刺痛,猛地從胸腔直衝頭頂!
周圍所有漢軍將士的呼吸,都瞬間變得粗重。
一雙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個角落。
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那裡,蜷縮著近五百名同胞!
他們,是被這些匈奴人從大漢境內擄掠而來的漢家子民!
是他們的奴隸!
沈瀟邁著沉重的步子走過去。
所謂的衣衫。
不過是些早已看不出本來麵目的破布條。
油膩、肮臟,散發著惡臭。
零零碎碎地掛在他們瘦骨嶙峋的軀體上。
根本無法蔽體。
許多人,幾乎是赤身裸體。
他們的身形。
枯槁得如同秋日裡無人收殮的殘荷。
麵黃肌瘦,顴骨高聳,眼窩深陷得嚇人。
仿佛一陣微風,就能將他們輕易吹倒。
那裸露在外的皮膚上,舊傷疊著新傷。
縱橫交錯的鞭痕,青紫交加,有些地方皮開肉綻,滲著汙血。
深可見骨的刀疤,猙獰地趴在他們的背上、腿上。
還有一些圓形、醜陋的烙印,那是被燒紅的烙鐵燙出來的屈辱標記。
無聲地,卻又撕心裂肺地控訴著他們所經曆過的非人折磨。
沈瀟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子,她的臉上有一道長長的鞭痕,幾乎毀了她的容貌。
還有幾個孩童,最大的也不過七八歲,他們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眼中充滿了對一切活物的恐懼。
粗重的鐵鏈。
冰冷,沉重。
無情地鎖著他們許多人的手腕和腳踝。
鐵鏈深深嵌入皮肉,磨爛的地方已經化膿發黑。
他們,就這樣被如同牲畜一般,圈禁在這片肮臟不堪的角落。
吃的是餿掉的食物,喝的是渾濁的泥水。
睡的是冰冷的地麵。
尊嚴,早已被踐踏得粉碎。
生命,在這裡比草芥還要卑賤。
“狗娘養的畜生!”
許褚虎目圓瞪,牙齒咬得“嘎嘣”作響。
其餘的漢軍將士,也是個個義憤填膺,殺氣騰騰。
沈瀟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怒火。
“快,給他們鬆綁!”沈瀟對身邊的親衛道。
“準備乾淨的水和食物,還有傷藥!”
“小心些,彆驚著他們。”
士卒們立刻行動起來。
當第一個人喝到乾淨的水,吃到尚有餘溫的乾糧時。
壓抑了許久的悲慟,終於如決堤的洪水般爆發出來。
先是低低的抽噎,然後是嚎啕大哭。
整個營地,都回蕩著這悲愴的哭聲。
沈瀟默默地聽著,眼眶有些發酸。
這就是亂世。
這就是弱者的悲哀。
他暗暗發誓,定要讓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不再遭受如此苦難。
……
戰後的清點工作,在簡雍的親自督導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一項項戰果被統計上來。
首先是人員:
俘虜匈奴“虎”部落人口,共計兩千一百四十二名。
其中,負隅頑抗及部落頭領、作惡多端的貴族,二百一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