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司徒府。
府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光亮,將殿中一張張慘無人色的臉,照得愈發慘白。
王允坐在主位上,楊彪、黃琬等一眾士族公卿大臣,個個坐立不安。
“報——!”
一名家仆連滾帶爬地衝進大殿,聲音尖利刺耳,帶著哭腔。
“司徒公!諸位大人!不好了!”
“講!”王允猛地站起,厲聲喝道。
“呂……呂將軍,他……他沒有守城,他帶著五千騎兵,出城夜襲去了!”
“什麼?!”
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大殿瞬間炸開了鍋。
“糊塗!簡直是糊塗啊!”太仆黃琬跌坐回席位上,麵如死灰,“城外是十七萬大軍啊!他區區五千人,如何夜襲?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這武夫!匹夫之勇!不堪大用!”
“完了……全完了……”
王允的身體晃了晃,眼前發黑。這不聽號令的莽夫,將他們所有人都拖進了深淵!
他怒吼道:“再探!給我再去探!”
前一個家仆話音剛落不久,又一名斥候踉踉蹌蹌地闖了進來。
“司徒公……”斥候的聲音嘶啞而絕望,“將……將軍他……中計了!”
“西涼軍早有防備,營中是空的!將軍被數倍的敵軍團團圍住,正在……正在城外死戰!”
“轟!”
這個消息,徹底壓垮殿中所有人的神經。
大殿中央,楊彪的臉色鐵青,他環顧四周,看著一張張扭曲的臉,聽著絕望的哀嚎。
“諸位!”他猛地一拍桌案,聲音蓋過所有的嘈雜,“哭有何用?如今呂布被圍,長安城已無猛將守城!西涼軍隨時可能攻城,我等難道要在此坐以待斃嗎?”
眾人被他一喝,稍稍安靜,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他。
楊彪眼中閃過決絕:“為今之計,隻有一個辦法了!”
他頓了頓,一字一頓地說道:“奉天子,棄城!”
“逃?”
對啊,逃!留在這裡是死路一條,逃出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楊公所言極是!此地不可久留!”
“對!立刻收拾行裝,護送陛下離開!”
“隻要天子在,我等就有東山再起之日!”
一時間,殿內群情激奮,之前還滿是絕望的公卿們,紛紛附和。
“都給我住口!”
一聲暴喝,如同驚雷,讓所有人渾身一顫。
王允雙目赤紅,死死地瞪著楊彪。
“逃?楊太尉,你好大的膽子!我等身為漢臣,食漢祿,守漢土!值此危難之際,不思報國,卻隻想著夾尾而逃?!”
“長安是國都!天子是君父!棄都而逃,與叛國何異?!你們的忠義之心,都被狗吃了嗎?!”
楊彪迎著王允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反而冷笑一聲:“司徒公,到了這個時候,就彆拿大義來壓人了。若城破,你我皆為刀下之鬼,還談什麼忠義?你王允想做大漢的忠臣,死守殉國,我等不攔著你!但我等身後,還有整個家族,上百口人的性命!我等不能陪你一起瘋!”
“說得對!我們不能陪你死!”
“王允,你想當你的大權獨攬的司徒公,我們還想活命呢!”
牆倒眾人推。這一刻,再沒有人顧及王允的顏麵。。
王允看著這一張張激動、自私、急切的臉,他們前一刻還在吹捧自己是“社稷之臣”,這一刻,卻恨不得立刻與自己劃清界限。
權力……
他為了這個東西,算計董卓,利用呂布,排擠同僚,將整個長安的命運,都綁在自己一個人的戰車上。
他以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可到頭來,當危機真正降臨時,這權力,卻脆弱得像一張紙,一戳就破。。
突然,一個名字,從他腦海深處冒了出來。
沈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