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年,八月十四日,夜。
酒泉郡太守府的殘垣斷壁之間,篝火驅散些許寒意,卻驅散不了空氣中的血腥與焦臭。
“軍師!俺快憋不住了!那韓遂老賊,就跟個縮頭烏龜一樣,龜殼外麵還綁了五萬個老百姓!這怎麼打?”張飛一屁股坐在石階上。
馬超站在一旁,沉默不語,仇人就在前方,五萬條無辜的性命,束縛著他複仇的鐵蹄。
郭淮、呼延豹、阿古拉三員將領也是眉頭緊鎖,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誰說要打了?”
沈瀟的聲音不大,正蹲在地上,用一根樹枝在沙土地上畫著地圖。黃舞蝶手持長劍,安靜地立在他身後。
沈瀟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走到眾人中間。
“張三哥,孟起,你們想,韓遂現在最怕什麼?”
“怕俺的丈八蛇矛!”張飛想也不想地答道。
“不。”沈瀟搖了搖頭,露出笑容,“他最怕的,是慢下來。”
“他綁著五萬民壯,以為這是護身符,其實,這也是他的催命符!因為這五萬張嘴要吃飯,五萬雙腿會疲憊,會拖慢他的速度!”沈瀟的眼睛在火光下亮得驚人,“所以,我們的戰術,不是攻,是‘剝’!”
“他的隊伍,現在一定拉成了一條長蛇。我們要做的,就是化整為零,變成無數把鋒利的小刀,不去砍蛇頭,也不去砍蛇身,隻去割裂蛇的邊緣!”
“孟起,你率本部八千精銳,為左翼。”
“張三哥,你率本部一萬精騎,為右翼。”
“郭淮、呼延豹、阿古拉,你們率一萬三千兵馬,居中策應,負責接應和安置!”
沈瀟的聲音節奏感:“我們的目標,不是殺敵,是救人!每一次突襲,都隻針對他隊伍的側翼和尾部!用騎兵的機動力,衝散他的押運兵,割斷捆綁百姓的繩索,然後大聲告訴他們,向我們這邊跑!我們在這裡接應!”
“他追,我們就退。他停,我們就擾。他想整隊,我們就從另一個方向再給他一刀!”
沈瀟嘿嘿一笑,“我要讓他像一個渾身長滿了跳蚤的瘋狗,癢得難受,抓又抓不到,隻能拚命往前跑!每跑一步,身上的‘跳蚤’,也就是那些民壯,就會掉下來一些。等他身上的‘跳蚤’掉光,就是他命喪之時!”
“妙啊!”張飛一拍大腿,猛地站起來,滿臉的煩躁一掃而空“俺懂了!就是玩兒他!哈哈哈哈!這個俺老張在行!”
馬超對著沈瀟重重一抱拳:“子明先生,我明白了!此計,誅心!”
一九二年,八月十五日,黎明。
天色剛剛蒙蒙亮,荒涼的戈壁上,韓遂那龐大的隊伍如同巨大的蠕蟲,緩慢而絕望地向西挪動。
突然,地平線上煙塵大作!
“嗷——!”
張飛那標誌性的怪叫聲,如同平地驚雷,從隊伍的右翼炸響!
數千名騎兵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風,以一個刁鑽的角度,狠狠切入了隊伍的尾部。他們沒有衝向韓遂軍的陣列,而是直撲那些被繩索捆綁的民壯。
“噗噗噗!”
鋒利的馬刀揮舞,斬斷繩索。
“鄉親們!玄德公派我們來救你們了!往南跑!那邊有我們的人接應!”騎兵們用最大的嗓門嘶吼著,聲音傳遍四野。
被驅趕的民壯們先是一愣,隨即,麻木的眼神中爆發出求生的渴望。
他們掙脫繩索,呐喊著,哭嚎著,向著南方沒命地奔逃。
“攔住他們!給我攔住他們!”韓遂軍的後隊校尉聲嘶力竭地吼叫著,但根本無濟於事。
而就在他們手忙腳亂之時,另一側,馬超率領騎兵,悄無聲息地從隊伍左翼掠過。
馬超一馬當先,手中長槍舞動如龍,所過之處,那些揮舞著鞭子驅趕民壯的韓遂軍士卒,紛紛被精準地刺穿喉嚨。
“向北跑!郭淮將軍在那邊接應你們!”清晰的聲音,給了另一批民壯逃生的方向。
一擊得手,兩支騎兵毫不戀戰,在大隊敵軍反應過來之前,便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在茫茫戈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