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曹孟德,豈不是……”新加入的成公英,實在想不出一個詞來形容曹操此刻的處境。
是眾叛親離?還是窮途末路?
“沒錯,”郭嘉的臉上,那幸災樂禍的笑容漸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棋逢對手的凝重,“當曹操在徐州前線,接到曹洪帶著家小狼狽逃來的消息時,他輸得隻剩下身上的衣服,和眼前的數萬大軍。”
“曹洪見他時,他正在帳中看地圖。聽完曹洪哭訴兗州之變,荀彧北投之後,他一言不發,隻是靜靜地看著地圖。”
郭嘉頓了頓,仿佛也在體會當時那份窒息的壓抑。
“許久,他才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劉備忍不住追問。
郭嘉看向劉備,眼神複雜:“他說,‘玄德公,有先見之明。士族,果然是喂不熟的狼!’”
劉備渾身一震,心中百感交集。
他厭惡士族,是因為他們把持土地,視百姓如草芥。而曹操,在被士族狠狠地背叛,輸得一無所有之後,才得出了這個結論。
沈瀟心裡卻咯噔一下。
完蛋!被逼到絕境,又看透了士族本質的曹操,那才是最可怕的完全體!
“然後呢?”賈詡緩緩開口,渾濁的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他沒有撤兵?”
“撤兵?”郭嘉冷笑一聲,“換做是你我,無家可歸,身後是呂布的兵,麵前是唾手可得的徐州,你會撤嗎?”
“不會,”賈詡平靜地回答,“唯一的活路,就是拿下徐州!把它變成自己的新家!”
“沒錯!”郭嘉一拍大腿,“曹操當時就瘋了!他把所有的憤怒、所有的不甘,全都化作了對徐州的攻勢!”
“一九二年十月,曹操儘起大軍,不計傷亡,對徐州發起了最瘋狂的猛攻。夏侯惇、夏侯淵、曹洪等人,皆身先士卒,狀若瘋魔。徐州守軍的壓力,驟然增至極限。”
“陶謙年邁,本就不是曹操對手。徐州城內的那些士族,比如下邳相曹豹,廣陵太守陳珪等人,眼看城池將破,曹操勢不可擋,他們怕了。”
郭嘉的嘴角,撇出不屑。
“這些人和荀彧一樣,從不做虧本的買賣。眼看陶謙這條船要沉,他們立刻就想換條新船。於是,他們派人秘密聯係曹操,表示願意打開城門,獻城投降。”
“曹操答應了?”劉備皺眉。
“他當然答應。”郭嘉的眼神變得玩味起來,“可就在這時,那兩個蠢貨,李傕和郭汜,找上門了。”
“他們見曹操即將拿下徐州,便急吼吼地跑來,拿著當初的‘約定’,要和曹操平分徐州。”
眾人精神一振,知道最關鍵的地方來了。
“曹操在自己的大帳中,宴請了二人。”郭嘉慢悠悠地說道,仿佛在講述一個彆人的故事,“酒過三巡,李傕、郭汜二人醉醺醺地問,‘孟德,這徐州何時能分我兄弟一半?’”
“曹操隻是歎了口氣,指著城池的方向,意有所指地說:‘二位將軍有所不知,徐州之所以堅固,非因城牆,也非因陶謙。皆因此地士族,盤根錯節,同氣連枝。如今他們雖欲降我,但其心難測。若不能將這些地頭蛇連根拔起,這徐州,就算拿下來了,也睡不安穩啊!’”
“說完,他便不再言語,隻是一個勁地勸酒。”
賈詡聽到這裡,端著茶杯的手停在半空,閉上了眼睛。
半晌,他才吐出兩個字。
“夠毒。”
沈瀟也是一陣頭皮發麻。
這話術,簡直是pua的頂級教科書!
他什麼都沒說,但又什麼都說了!
李傕和郭汜那種腦子裡隻有肌肉和劫掠的蠢貨,怎麼可能聽不出裡麵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