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夜,黃舞蝶。
當沈瀟走進黃舞蝶的房間時,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青草香。
房間的布置,簡潔,溫暖,踏實。
牆上,掛著她那張心愛的長弓。
黃舞蝶安靜地坐在床邊,蓋頭也已自己揭下。看到沈瀟進來,她那張英氣勃勃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溫柔的,讓人安心的笑容。
“你來了。”
沒有客套,沒有試探,就像是等一個晚歸的家人。
沈瀟走過去,坐在她身邊,一路走來積攢的疲憊,都在這一刻消散了。
“累了吧?”黃舞蝶伸手,很自然地幫他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衣襟。
“不累。”沈瀟柔聲道。
他和她之間,有著最深的羈絆。是她,在他最弱小的時候,一次次挽弓相護,用自己的後背,為他擋住了無數的危險。
千言萬語,都抵不過一個眼神。
他握住她的手,看著她指腹上因常年練箭而生出的薄繭,心中滿是疼惜。
黃舞蝶的眼圈,紅了。
她什麼都沒說,隻是主動靠了過來,將頭埋在他的胸口。
箭,終於歸入了鞘中。
這一夜,最是溫柔。
詩曰:
“花底忽聞敲兩槳,
逡巡女伴來尋訪。
酒盞旋將荷葉當。
蓮舟蕩,
時時盞裡生紅浪。
花氣酒香清廝釀,
花腮酒麵紅相向。
醉倚綠陰眠一餉。
驚起望,
船頭擱在沙灘上。”
……
兩個月後,一九三年初。
長安,議事廳。
劉備正在和賈詡、郭嘉、沈瀟商議著開春後的屯田事宜。
“……此事,就這麼定了。子明,你的意見呢?”劉備說完,看向了沈瀟。
卻發現沈瀟雙眼無神,眼下一片烏青,整個人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瘦了一大圈,一陣風都能吹倒。
劉備一愣:“子明?子明!”
“啊?哦!主公!”沈瀟一個激靈,猛地站了起來,“屬下……屬下以為,主公英明!”
“噗……”
郭嘉一口茶水噴了出來,他上上下下打量著沈瀟,笑得肩膀直抖。
“子明啊,”郭嘉湊了過來,一臉關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你這麵色,想必是近日操勞過度,家中的田,不好耕吧?”
賈詡端著茶杯,嘴角微微上揚。
沈瀟一張臉漲得通紅,迎著劉備和眾人那“我們都懂”的目光,他欲哭無淚,對著劉備拱手一拜,聲音裡都帶上了哭腔。
“主公……鐵打的身子,也經不住這麼耕耘啊!”
這幫沒義氣的家夥!
尤其是你郭奉孝!看熱鬨不嫌事大是吧!
劉備坐在主位上,起初也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看著自己這位心腹謀士那憔悴的模樣,眼下的烏青都快趕上張飛的臉黑,心中的那點笑意,瞬間化為了濃濃的關切。
是不是……給得太多了?
金鎖鏈,好像有點太粗了。
“咳咳!”劉備重重地咳嗽兩聲,強行壓下眾人的笑聲,一臉嚴肅地看向沈瀟。
“子明,身體要緊。你若有恙,我給你放假,好生休養便是。”
沈瀟心中哀嚎,放假?
放假我能去哪?還不是在那“四美”裡?那不是休養,那是放假繼續“耕耘”!
不行,必須跑!跑得越遠越好!先練下身體再說!
他對著劉備鄭重一拜,臉上露出“為國為民,鞠躬儘瘁”的悲壯表情。
“主公!屬下身體無礙,隻是……”
“隻是屬下夜觀天象,輾轉反側,深感我軍雖據有關中,兵強馬壯,但頂尖人才依舊匱乏。袁紹虎踞河北,帳下謀臣如雨,猛將如雲;曹操雖失兗州,卻得徐州,其誌不滅,亦在網羅天下英豪。我等若安於現狀,恐被他人趕超!”
這番話說得義正辭嚴,廳內眾人也漸漸收起了笑容,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劉備點點頭:“子明所言甚是,那你……”
沈瀟順勢接道:“故而,屬下懇請主公,允我出去一番,遊曆四方,為我軍再尋訪幾位棟梁之才!”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