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大營。
空氣裡,彌漫著血腥和草藥的氣味。
中軍帳內,火盆裡的炭火明明滅滅,將眾人的臉映得陰晴不定。
袁紹靠坐在帥位上,臉色灰敗,雙眼渾濁地盯著虛空。
顏良和文醜的死,將他的驕傲砸碎。
就在這時,帳簾被猛地掀開,一股寒風卷了進來。
派往河內的使者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一張臉煞白,嘴唇哆嗦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主……主公……”
袁紹的眼珠,極為遲緩地轉動了一下,落在他身上。
“說。”
沙啞的嗓音擠出喉嚨。
使者猛地吸氣,用儘全身力氣,才能將一切吐出來。
“呂將軍他……他打下河內了!”
一句話,一塊巨石砸入死水。
整個大帳,瞬間炸了!
“什麼?!”
“河內拿下了?”
“徐晃敗了?”
郭圖、審配、許攸、蔡瑁、袁術、張衛、吳懿、曹仁等人霍然起身,臉上滿是無法置信的驚愕。
袁紹死灰般的臉,猛地漲起一片不正常的潮紅。
他一把抓住桌案邊緣,撐起身體,死死盯著使者。
“你再說一遍!呂布他如何了?”
“呂將軍他……他與徐晃大軍在穀口血戰一日,慘勝!”
使者顫抖著,將他在呂布營中看到的一切說了出來。
“卑職……卑職親眼所見,呂將軍營中遍地是傷兵,血流成河,那慘叫聲……簡直是修羅場!呂將軍為了拿下河內,親自衝鋒,臂膀上中了一刀,傷口深可見骨!”
“軍醫用燒紅的烙鐵為他止血,他眼睛都沒眨一下!”
“戰報在此!”
使者高高舉起那份被血浸染過的“戰報”。
“呂將軍麾下七萬大軍,此戰傷亡過半,最精銳的陷陣營都……都折損了數百人!”
大帳之內,再次陷入一片寂靜。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統兵,都謀劃。
他們太清楚“傷亡過半”四個字的分量。
那是一支被打殘了的軍隊!
可……
他們打贏了。
在他們虎牢關下折損顏良、文醜兩員上將,數十萬大軍被嚇得不敢出營的時候。
呂布,那個他們打心底裡瞧不起的三姓家奴,竟然硬生生啃下了河內這塊硬骨頭!
這是把他們的臉按在地上,用帶著鐵釘的鞋底,狠狠地來回碾壓!
“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刺耳的笑聲,打破了死寂。
開口的是袁術,他滿臉譏諷與不屑。
“打下河內?傷亡過半?這呂奉先是打仗還是送死?真是個莽夫!我上將紀靈若在,何須如此狼狽!”
話雖如此,他眼中的嫉妒卻怎麼也藏不住。
“主公,”郭圖臉色鐵青,上前一步,“呂布此舉,看似為我軍分憂,實則是在向我等示威!他這是在告訴天下人,我們河北的兵將,不如他一個呂將軍!”
“沒錯!”帳下數名河北將領和其他諸侯的將領紛紛附和,一個個義憤填膺,“他這是在羞辱我們!”
袁紹的胸膛劇烈起伏,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何止是羞辱!
他感覺天下士人看他嘲弄的眼神,聽見他們背後的議論——
“看那袁本初,四世三公,坐擁河北加上天下有名的諸侯,幾乎所有聯軍,卻被劉備堵在虎牢關下,損兵折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