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晉“皇宮”。
被臨時改造成太極殿的議事廳內,死一般的寂靜。
司馬懿,或者說,剛剛登基不到一天的“晉武帝”,還保持著那個抓著斥候衣領的姿勢。
他身上的龍袍,被自己噴出的鮮血,染成了一片刺目的殷紅。
他的臉,白得像一張紙。他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敗了……降了……”
“麴義死了……朱靈降了……”
他口中,反複地呢喃著這幾個字。
十二萬大軍,就這麼沒了。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司馬懿放開了手中的斥候,仰天大笑起來。
那笑聲,淒厲,瘋狂,充滿了無儘的絕望和自嘲。
“好!好一個諸葛亮!好一個趙子龍!”
“好一個劉備!好一個沈瀟!”
“你們贏了!你們贏得漂亮!”
他笑著,眼淚卻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這一刻,他不是那個陰狠毒辣的梟雄,不是那個剛剛登基的皇帝,隻是一個輸光了所有籌碼的賭徒。
大殿之下,許攸、郭圖、辛毗等一眾新晉的“公卿”,全都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連頭都不敢抬。
他們看著寶座上那個又哭又笑,狀若瘋魔的男人,心中充滿了恐懼。
他們知道,這個“大晉皇朝”,已經徹底完了。
他們現在唯一要考慮的,是如何在城破之後,保住自己的性命。
“陛下……息怒啊……”許攸壯著膽子,顫聲勸道。
“息怒?”司馬懿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猛地低下頭,用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許攸。
“你讓朕息怒?”
“朕的江山,朕的基業,朕的一切,都沒了!你讓朕如何息怒?!”
他猛地一腳,踹翻了麵前的龍案。
桌案上的筆墨紙硯,玉璽寶印,散落一地。
那方剛剛刻好,還帶著墨香的“大晉皇帝之寶”,滾落到許攸的腳邊。
許攸看著那方玉璽,就像看到了一塊燙手的山芋,嚇得連忙向後縮了縮。
“廢物!全都是廢物!”
司馬懿指著殿下的眾人,破口大罵。
“人都死光了!城都被圍了!你們倒是一個個還活得好好的!”
許攸、郭圖等人,把頭埋得更低了,恨不得地上有條縫能鑽進去。
司馬懿在寶座前來回踱步。
罵聲,漸漸停了。
良久,司馬懿停下了腳步。
他緩緩地轉過身,臉上那種瘋狂的表情,已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超乎尋常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靜。
他看著殿下的眾人,聲音沙啞地說道:“都起來吧。”
眾人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
“朕,還沒輸。”
司馬懿一字一句地說道。
眾人都是一愣。
還沒輸?
大軍儘沒,孤城被圍,糧草不過數日之用。這還不叫輸?
“隻要朕還活著,就還沒輸。”司馬懿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鄴城,是守不住了。”
“但是,朕,可以走。”
他走到巨大的地圖前,手指,指向了鄴城的北方。
“從這裡突圍,一路向北,進入幽州。”
“幽州地廣人稀,劉備的兵馬,一時半會兒追不上我們。”
“穿過幽州,就是烏桓、鮮卑人的地盤!”
司馬懿的眼中,迸發出駭人的凶光。
“劉備不是要仁義嗎?他不是要當萬民之主嗎?”
“那朕,就聯合那些草原上的狼!”
“朕要把烏桓人,鮮卑人,所有北方的蠻夷,全都帶進中原!”
“朕要讓這中原大地,血流成河,遍地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