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滯的拖行聲如同死亡的倒計時,從通道黑暗處迅速逼近,帶著冰冷的腥風和物質被腐蝕的細微“滋滋”聲。不止一個,而是一群!係統崩潰的連鎖反應,正在釋放這列“普羅維登斯之棺”深處所有被收容或衍生的恐怖!
前有虎,後有狼。不,後麵是足以將他瞬間湮滅的陰影洪流!
艾文的瞳孔因極度恐懼而收縮,腎上腺素在體內瘋狂分泌。沒有時間權衡利弊了!留在通道裡,必死無疑!
“打開它!”這個念頭如同最後的求生火花,壓倒了所有猶豫。無論是釋放惡魔,還是打開生路,他都必須賭一把!
他不再理會腦海中“夢魘搖籃”那充滿誘惑與急切的低語,也不再分心抵抗車票印記傳來的冰冷侵蝕。他將全部精神集中在右手那枚灼熱的玉石掛墜上,將其猛地按向門上的鎖孔!
掛墜與鎖孔接觸的瞬間,綠色光芒大盛!
“哢嚓…嘎吱…”
一陣令人牙酸的、仿佛生鏽了幾個世紀的機械結構被強行轉動的聲響從門內傳來。門板上那些深刻的劃痕仿佛都亮起了微光。厚重的金屬門向內一震,然後,伴隨著沉重的摩擦聲,緩緩向內打開了一道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
一股與列車任何地方都截然不同的氣息從門縫中湧出——那是濃烈的、陳年的消毒水味、某種刺鼻的化學試劑味,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極深地底的空曠與冰冷,其中還夾雜著一絲極淡的、屬於女性的、早已凝固的香水尾調。
艾文想也沒想,用儘最後的力氣,側身擠進了門內!
就在他身體完全沒入門內的刹那,他聽到外麵通道裡傳來陰影觸碰到門板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粘膩撞擊聲和憤怒的嘶鳴。但它們似乎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阻擋在了門外,無法進入。
“砰!”
身後的金屬大門仿佛擁有自我意識,在他進入後,猛地自動閉合,將那令人絕望的拖行聲和嘶鳴徹底隔絕。沉重的落鎖聲在寂靜中回蕩,格外清晰。
安全了……暫時。
艾文背靠著冰冷的大門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如同瀑布般浸透了他破爛的衣衫。他感覺自己像是剛從絞肉機裡爬出來,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精神更是瀕臨崩潰的邊緣。
他強迫自己抬起頭,打量這個被稱為“最終觀測站”的地方。
這裡並非他想象中布滿培養皿和怪異儀器的實驗室,也並非囚禁著不可名狀之物的牢籠。相反,它看起來……異常的“乾淨”,甚至帶著一種屬於過去的、科技感的整潔,雖然這種整潔如今已蒙上了厚厚的灰塵和歲月的痕跡。
這是一個不算太大的圓形艙室,牆壁是平滑的合金材質,散發著幽冷的微光。艙室中央,是一個環形的控製台,上麵布滿了早已熄滅的屏幕和各種他無法理解的儀表、按鈕。控製台中央,有一個明顯的、人體形狀的凹槽,凹槽邊緣連接著許多斷裂的、乾枯的線纜,仿佛曾經有什麼“東西”被固定在那裡。
艙室的一角,擺放著一張簡單的金屬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放著一台老式的、帶著物理鍵盤的終端機,屏幕漆黑。旁邊散落著幾本紙質筆記本,封麵同樣積滿了灰塵。
最引人注目的是艙室的牆壁。它們並非完全空白,上麵布滿了……刻痕。
不是床板下那種潦草的、緊急的信息傳遞。這些刻痕更加精細,更加複雜,有些是數學公式,有些是物理模型,有些是意義不明的符號,還有一些……是反複書寫的同一個名字:
林婉。林婉。林婉。
字跡從一開始的工整清晰,到後來的急促瘋狂,再到最後一種近乎絕望的平靜,仿佛記錄著刻寫者心路曆程的變遷。
而在所有刻痕的中心,環繞著那個控製台中央的人形凹槽,用最大的字體刻著一行字:
“認知即牢籠,記憶即坐標。我即‘源點’。”
艾文的心臟猛地一沉。
我即‘源點’?
林婉博士……她就是“源點”?這個收容單元,是因她而生?還是……她將自己變成了收容單元的一部分,或者說,核心?
他掙紮著站起身,走到那張金屬桌前。他拂去終端機上的灰塵,嘗試按下電源鍵,毫無反應,似乎能源早已切斷。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筆記本上。
他拿起最上麵一本,翻開。
扉頁上,用娟秀而堅定的字跡寫著:
“項目‘搖籃’觀測日誌林婉。若有人得見此錄,我已失敗。但‘源點’密鑰,藏於循環之外,記憶之初。”
他快速翻閱著。日誌的前半部分,記錄著冷靜、客觀的科學研究,關於一個被稱為“維度褶皺ec734”的發現,關於其扭曲現實、汲取情感的恐怖特性,以及建造“普羅維登斯之棺”進行收容的提議。
但越往後,字跡開始變得潦草,語氣中透露出越來越多的疲憊、掙紮,甚至……恐懼。
“…能量水平異常攀升…‘搖籃’在試圖同化我的意識…它在我記憶中構築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