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號碼三年來隻在逢年過節時亮起過,每次通話都像在走流程。
她深吸口氣劃開接聽鍵,聽筒裡立刻傳來傅明姝清潤卻帶著距離感的聲音。
“依諾,晚上回老宅來。”
沒有寒暄,直接是不容置喙的通知。
依諾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
“媽,請問有什麼事嗎?”
她下意識想找借口,她這位婆婆從來不是熱絡性子,突然叫她回去,總覺得不會是簡單的家宴。
“景年今晚回來。”
傅明姝的聲音頓了頓,添了句。
“老爺子念叨著一家子在老宅吃個飯。”
“知道了媽,我……”
“讓司機四點過去接你。”
傅明姝打斷她的話,語氣裡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穿件像樣的衣服,彆給景年丟臉。”
電話被乾脆利落地掛斷,依諾對著忙音怔了半晌,才發現手心已沁出薄汗。
“丟臉”
二字像重錘砸在心上,震得她指尖發麻。
依家雖然比不上司家,好歹也是南城有頭有臉的家族。
她依諾也曾是眾星捧月、明媚張揚的依家小公主。
可自從戴上司太太這頂頭銜,她就像被關進了無形的牢籠。
第一次陪傅明姝出席晚宴,她穿著最喜歡的火紅色吊帶裙,被傅明姝在洗手間叫住,指尖劃過她裸露的肩頸,語氣涼得像冰。
“司家的兒媳,要端莊。”
第二天,她就把所有亮色衣裙打包,換成了一水的黑白灰。
以前她說話總愛帶點小女兒家的嬌憨,偶爾還會跟人拌嘴。
嫁給司景年後,傅明姝請來禮儀老師,教她如何微笑不露齒,如何端茶不晃杯,如何在任何場合都保持得體的沉默。
現在連楚允棠都打趣她。
“諾諾,你說話都快跟傅明姝一個調調了,溫吞得像杯涼白開。”
依諾走到衣帽間,推開最左側的櫃門——那裡藏著她最後的倔強。
一件熒光綠的短款衛衣擠在角落,那是她少女時的戰利品,當年穿著它在街舞比賽上拿了冠軍。
指尖撫過那布料,忽然鼻子一酸。
她有多久沒那樣肆意地笑過了?
為了配得上“司太太”這個身份,她收起了所有誇張的衣服、首飾,連走路都學著傅明姝的樣子,步子邁得又小又穩。
可即便如此,在傅明姝眼裡,她也不過是攜恩攀附司家的菟絲花。
有次家族聚會上,傅明姝跟幾位貴婦聊天,說漏了嘴。
“依家當年要是沒那點恩情在,景年怎麼會點頭聯姻?”
話裡的輕慢像針一樣紮進依諾心裡,她端著茶杯的手微微發抖,卻隻能低下頭,假裝沒聽見。
四點整,黑色賓利黑色轎車停在樓下。
依諾帶著提前準備好的禮物坐進車裡。
車子駛進司家老宅的大門,依諾剛下車。
就聽見引擎低沉的轟鳴由遠及近。
一輛曜石黑勞斯萊斯幻影緩緩在旁邊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