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四十章冷庫驚雷
棧橋煙囪噴湧的第三縷白煙尚未消散,弩箭毒刃已劃破腥鹹的晨霧。林默撞開老閘的瞬間,箭矢擦著肋下釘入浮木,桐油浸泡的箭杆竟蝕出縷縷青煙。十七支弩箭織成的毒網中,南造雲子的笑聲像淬毒的銀針直刺耳膜:林桑的腰傷未愈,折衝步慢了三分呢!
水花在身後炸開的刹那,林默拽著老閘沉入渾濁的河底。鐵蒺藜割斷纏住腳踝的水草時,他看見快艇螺旋槳攪起的暗流中,叁號被割斷喉嚨的屍體正緩緩下沉,獨眼圓睜的瞳孔裡凝結著最後的驚愕——那三道爪痕竟是偽造的!
棧橋陰影裡傳來馬達啟動的轟鳴。林默憋住氣,循著生鏽鋼梁的間隙潛遊,手指觸到貨運駁船布滿藤壺的船底。浮出水麵的瞬間,灼熱的彈道擦著後頸掠過,將係在船幫的粗麻繩打斷。三十七個油桶順著傾斜的跳板轟然滾落,在棧橋上炸開此起彼伏的火球。
走水啦!
救命的快跑!
碼頭苦力的驚叫與火焰爆裂聲交織成混亂的屏障。林默借濃煙遮掩翻上駁船,船板縫隙滲出的鬆油浸透褲腿。他解開左腕浸濕的布條,用虎牙扯開線頭,暗藏的微型軍用地圖在水中泡脹的皮膚上浮現——正是膠卷記錄的虹口倉庫地下冷庫密道!
老閘咳出滿嘴血沫,肋下繃帶滲出的血染紅船板:姓劉的老參...摻了硫磺地龍粉...遇熱就炸...他顫抖的手指在地圖某處重重點下,冷庫的泄壓閥...蒸汽閥...
駁船突然劇烈震顫!兩架改裝機槍自棧橋高處向下掃射,子彈穿透船體在油艙迸濺火星。林默拽著老閘滾向船舷,爆炸的氣浪將兩人掀入漂滿油汙的河道。在水麵燃燒的火焰間,他望見對岸日本憲兵隊的卡車正拉起鐵絲路障。
分頭走!老閘將染血的木匣塞進林默懷裡,反手擲出三枚鐵蒺藜擊碎追兵探照燈,申時三刻,普濟堂後巷!
汽油燃燒的惡臭裹著林默潛遊出半裡,出水時左肩舊傷已撕開三寸長的血口。他攀著法租界排汙管爬上暗渠,濕透的衣擺在地麵拖出蜿蜒水痕。西康路轉角的麵攤熱氣騰騰,穿羊皮襖的老板正將餛飩勺敲得叮當響——三長兩短,正是青幫外圍接頭的暗號。
突然,兩輛黃包車從斜刺裡衝出!車夫草帽壓得極低,車簾縫隙露出槍管寒光。林默疾退三步撞翻麵攤,滾燙的高湯潑向追兵。在對方掩麵慘叫的間隙,他閃入掛著藥材批發牌匾的弄堂,手指劃過磚牆的裂痕——這裡本該有地下黨的聯絡標記!
閣樓木窗吱呀輕響,半塊黴變的綠豆糕從三樓墜下。林默瞳孔驟縮,這是三年前已犧牲的聯絡員老秦的緊急暗語。他踹開蟲蛀的木門,腐朽的樓梯間彌漫著阿芙蓉膏的甜膩味,滿地針管間躺著個渾身潰爛的乞丐。
林二爺...乞丐突然睜眼,潰爛的指尖捏著枚生鏽的十字勳章,您大哥...在冷庫等您...咳咳...他吐出的血沫裡漂浮著冰晶,零下三十度...鐵鉤穿透琵琶骨...
寒意順著脊梁竄上天靈蓋。林默認出這是大哥親衛隊副官王阿四,當年閘北阻擊戰中被炸斷雙腿的硬漢。此刻他浮腫的腳踝釘著拇指粗的鋼釘,傷口處結滿霜花——正是虹口冷庫特有的凍傷痕跡!
他們在冷庫...運活人...王阿四痙攣的手指突然插入自己咽喉,拽出段沾滿粘液的金屬管,竹內...用戰俘試毒...圖紙...氣管被扯斷的瞬間,他掌心滾出顆冰封的眼球,虹膜上赫然烙著青幫刑堂的火焰紋!
窗外的哨聲陡然尖銳。林默將眼球收入錫盒,踏著王阿四尚未冷卻的屍體躍上閣樓。簷角風鈴發出七音階的異響,他扒開鬆動青磚,藏匿五年的毛瑟狙擊槍裹在油布中,槍托刻痕與玉玨碎片裂痕完全契合。
暮色初臨時分,普濟堂後巷的殘雪泛著詭異藍光。林默將狙擊槍分解藏入藥簍,扮作采藥客輕叩獸頭門環。門縫裡遞出的艾草突然撒落,老閘佝僂的身影撞進懷裡,棉袍下滲出的血水已凝成冰碴。
劉麻子把炸藥摻在參須裡...冷庫的泄壓閥連著毒氣管道...老閘撕開夾襖,露出胸膛可怖的凍瘡,青幫三長老和特高課勾結...今日子時要在冷庫銷毀證據...
話音未落,街口傳來裝甲車履帶碾軋路麵的轟響。林默架起老閘翻過後牆,在教會醫院的停屍間潛行。穿過第七具蓋著白布的屍體時,老閘突然劇烈顫抖——那具裸露的腳踝上,三道爪痕與叁號胸前的傷口如出一轍!
地下室的暗門在停屍櫃後方開啟。林默按動解剖台下的機關,泛黃的電燈照亮滿牆情報照片。當他看到紅牡丹被鐵鏈懸在冷庫頂層的畫麵時,勃朗寧的握把在掌心硌出深痕——她脖頸的蛛網狀毒痕已蔓延到下頜,而下方儲藥池裡漂浮的正是改良版!
南造雲子故意泄露行蹤...老閘點燃混著硫磺的煙絲,將冷庫圖紙鋪在血漬斑斑的桌上,叁號遇害前傳訊...泄壓閥改成了毒氣開關,蒸汽管道裡...他突然捂住嘴,指縫滲出靛藍色的血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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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將錫盒中的冰封眼球按在圖紙某處,王阿四用命換來的信息開始顯影。當冰晶融化出蜿蜒水痕,他猛然扯開衣襟——胸前的玉玨碎片正發出蜂鳴般的震動,與冷庫深處的某個頻率產生共振!
子時的梆子聲被北風扯碎時,林默已站在虹口倉庫西側通風口。老參的辛香從懷中木匣溢出,竟讓麵前的鐵網護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鏽蝕剝落。他含住參須抵擋毒氣,背縛毛瑟槍鑽入管道,肘部傷口在生鏽的金屬表麵拖出血線。
通風管道裡的積塵印著新近的拖拽痕跡。爬過第三個岔口時,下方傳來日語對話與機器嗡鳴。林默將玉玨碎片貼在管壁,透過焊接縫隙看見八個白大褂正將抽搐的活人吊入儲藥池,池邊的儀表盤顯示溫度已降至零下四十一度!
實驗體三十七號...戴防毒麵具的研究員在表格上勾畫,神經毒素結晶率百分之八十...他突然轉身按下紅色按鈕,泄壓準備!
刹那間,整個冷庫響起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林默頭頂的蒸汽閥齒輪開始逆轉,管道溫度急劇攀升!他扯碎衣袖纏住手掌,掏出劉麻子參須撒向發熱的管壁。硫磺味彌漫中,老參突然爆燃,將泄壓閥炸出半寸缺口!
冷庫警鈴大作。林默在濃煙中躍下管道,狙擊槍零件在空中快速拚合。當第一個日本兵撞開安全門的瞬間,改裝穿甲彈已洞穿其身後二十七個玻璃器皿。飛濺的毒素結晶與寒流碰撞,炸開漫天冰刺!
八點鐘方向!穿防彈衣的軍官用中文嘶吼,要活的!
林默翻身滾入實驗台底部,子彈將不鏽鋼桌麵鑿出蜂窩狀的彈孔。他扯斷兩截輸液管纏繞成簡易弦索,在寒霧彌漫中蕩上橫梁。紅牡丹的咳嗽聲從東南角傳來,鐵鏈的震動頻率與玉玨共鳴越發強烈。
六名白大褂推著灌滿綠液的氧氣瓶衝進來。林默扣動扳機打斷懸吊的冷光燈管,飛濺的汞蒸氣在超低溫中凝成毒雲。當慘叫著的追兵撞翻藥劑架時,他射出鉤索纏住紅牡丹的腳鐐,反衝力將兩人甩向泄壓閥缺口!
閥門外連接的是貨運軌道。林默抱著紅牡丹跳上停運的礦車,背後響起地動山搖的爆炸聲。冷庫頂棚坍塌的瞬間,他看見大哥林弈辰被鐵鏈拴在爆破點上,手中的引爆器紅燈正瘋狂閃爍!
跳車!紅牡丹突然迸發出驚人的力氣,將林默踹出礦車。她脖頸的毒痕如活物般爬上麵頰,攥著玉玨碎片撞向鐵軌儘頭的死胡同。劇烈的震蕩中,藏在玉玨中的微型膠片隨參須粉末升騰,在寒月下顯影出整座城市的致命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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