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冬河繃緊了下頜骨,壓下翻騰的殺意,沉著臉握緊刀柄,放輕腳步,一步步謹慎地朝山坎子走去。
快走到布滿雜亂驚恐腳印和拖拽痕跡的山坎下時,源於無數次與山林死神擦肩而過的危機感,如冰冷的鋼針猛地刺進脊椎,瞬間全身汗毛倒豎!
幾乎同時——
嗚——嗷!
低沉凶殘、充滿饑餓死亡威脅的狼嚎,驟然從旁邊茂密枯黃的灌木叢深處炸響。
近在咫尺!
數道灰黃的身影如蓄勢待發的毒箭,帶著腥臊的疾風,猛地從枯草叢、倒伏的樹根後、嶙峋的山石縫隙裡躥出,迅捷如鬼魅!
唰!唰!唰!唰!……
不到十秒,陳冬河已被十幾雙綠瑩瑩燃燒著饑餓,原始凶殘與嗜血的眼睛牢牢鎖死。
七八頭餓得肋骨凸起,皮毛肮臟沾著冰碴,涎水順著獠牙滴落的野狼,呈威脅的鬆散扇形將他圍困。
幾頭壯碩的狼喉嚨滾動著“嗚嚕嚕”的低沉咆哮,更多幽綠的眼睛在深暗的林間晃動。
陳冬河後背緊貼冰冷嶙峋的山石,無形的倚靠阻止了狼群致命的合圍。
他第一時間沒有拔背上的半自動步槍。
那是底牌!
手在腰間快如閃電般一抹,沉重刃口雪亮的開山柴刀已穩穩握在右手掌中,刀尖斜指地麵。
對付成群餓紅了眼的畜生,拔槍瞄準的時間空隙足夠被撲咬幾次。
不如這柄血浸過的凶刃迅疾剛猛。
此刻陳冬河的眼神瞬間銳利、冰冷、凝練,無一絲慌亂。
視線迅速掃視,判斷狼位與地形。
目光掃過前方虯枝盤結的歪脖子枯死老榆樹時,瞳孔猛地一縮,心跳漏跳一拍!
那棵老榆樹離地三四米高的橫出粗壯枝椏上,像掛著一塊破抹布似的掛著一個人。
搖搖晃晃!
那張因失血和恐懼而扭曲、陳冬河熟悉且憎惡的臉,寫滿了絕望。
正是李紅梅的二哥,李小寶!
淒慘無比。
半條腿膝蓋以下幾乎沒有一塊好肉,鮮血淋漓凍成了黑褐色的冰殼。
棉褲被撕扯成破布條掛在青紫發黑的皮肉上,混合著暗紅凍結的血痂。
最觸目驚心的是小腿肚近腳踝處,一大塊皮肉被撕咬掉,留下一個猙獰不規則的鮮血窟窿。
斷裂的血管、白色的筋腱暴露在外,黏連著碎肉。
下方森白的小腿腿骨穿透皮肉,赤裸裸地暴露在零下十幾度的刺骨空氣中。
像是被巨力折斷撕咬過,腳踝處被破布條死死勒緊,深深嵌進腫脹發紫的皮肉裡。
這或許是他還能吊著最後一口氣的原因!
臉色慘白如紙,嘴唇乾裂爆皮泛著烏紫,眼神渙散無光,氣若遊絲。
陳冬河胸中的暴戾之氣和恨意瞬間被眼前這“廢物利用”的場景點燃。
冷酷有效的算計在腦中閃電般成型,臉上卻陡然爆發出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