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嬸子不死心地問:“冬河,你就不能再想想辦法?你看我家那土坯房,去年下雨塌了半邊牆,現在用木頭撐著,看著都心慌。”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哽咽,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遠處那間搖搖欲墜的土房。
陳冬河搖搖頭,目光掃過眾人期待的麵孔,心中忽然一動。
他看到站在人群後麵的老孫頭,那是個沉默寡言的漢子,去年妻子生病去世後,就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艱難度日。
還有李寡婦,丈夫在修水庫時出了意外,留下年邁的公婆和年幼的孩子……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生活的艱辛和對改變的渴望。
“這樣吧,明天我家蓋房子,大家要是得空,都來搭把手。”陳冬河的聲音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清晰,“一天管兩頓飯,有肉,另外再算一個工分一塊錢。”
人群頓時安靜下來,隻能聽到遠處傳來的幾聲狗吠。
大家麵麵相覷,誰也不好先開口。
在農村,互相幫工蓋房是祖輩傳下來的規矩,從來隻管飯不拿錢。
陳冬河這是破了例。
陳冬河看出大家的顧慮,笑著解釋道:“要是尋常蓋三間瓦房,我也不敢開這個頭。”
“但我家這是要起三層小樓,磚頭就要十幾萬塊,還得和水泥、砍木料,沒一個月完不了工。”
“總不能白白耽誤大家這麼長時間。”
他頓了頓,聲音提高幾分:“以後誰家蓋房子,我還去幫忙,隻管飯不要錢!”
這話一出,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大家笑著應承下來,說明天一早就來幫忙。
老李頭拍著胸脯說要去借幾把好鐵鍬。
王嬸子則表示要帶著兒媳來幫忙做飯。
一時間,院子裡充滿了歡聲笑語,仿佛過節一般熱鬨。
待人群散去,老娘走到兒子身邊,臉上帶著憂色。
夕陽的餘暉照在她花白的頭發上,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冬河,蓋這麼高的樓,是不是太紮眼了?到時候十裡八村都該說咱家發財了。”
她的聲音很低,仿佛怕被旁人聽了去。
陳冬河攬住母親的肩膀,感覺到手下粗糙的布料和瘦削的骨架。
他柔聲道:“媽,您放心。這錢是我冒著生命危險進山打獵掙來的,光明正大。”
“有本事他們也進山試試?深山裡野豬能撞死人,黑瞎子一巴掌能拍碎頭骨,不是誰都有這個膽量的。”
陳大山在一旁“啪嗒啪嗒”抽著旱煙,突然開口:
“咋的?我兒子有本事,蓋個大房子怎麼了?這是陳家屯,咱們老陳家祖祖輩輩在這兒,誰眼紅也得憋著!”
他看向兒子,發現老人黝黑的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神色,腰杆挺得筆直,仿佛年輕了十歲。
煙袋鍋裡的火星明明滅滅,映照著他眼角的皺紋,那些皺紋仿佛也舒展了許多。
晚飯後,陳冬河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暫時搬到嶽母家。
李雪細心地幫他整理衣物,手指撫過一件磨得發白的舊工裝,輕聲道:
“這衣裳領口都磨毛了,明天我去供銷社扯塊布,給你做件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