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一出口,圍著的人群可不乾了,情緒再次激動起來。
“哎!鄭主任,你不能這樣啊!仗著你是主任就想獨吞啊?”
“對啊!剛才這小兄弟自個兒都說要賣給咱們大家了!你得講個先來後到!”
“肉聯廠早沒肉了,我們就指望著過年這點肉呢!您不能全包圓了啊!”
“必須分我五斤!俺家老人孩子好久沒見葷腥了!”
“我要熊波棱蓋,加錢也行!我爹的老寒腿疼了十幾年了,就指望它泡酒了!”
“我要根熊骨!熬湯給孩子補補!”
……
場麵再次喧鬨起來,幾乎失控。
人們七嘴八舌地喊著,生怕這難得的肉食被鄭主任憑借職權獨吞,群情洶湧。
鄭主任雖然心疼不能獨享這張珍貴熊皮和大量熊肉,但也不好犯了眾怒。
畢竟,以後還要在這片地界工作,抬頭不見低頭見,若是把眼前這些人給得罪死,那可就真麻煩了。
他眼珠一轉,立刻又換了副麵孔,堆起親和力十足的笑臉,高高舉起雙手作安撫狀:
“各位鄉親!各位父老!靜靜!靜靜!聽我說!聽我說一句!”
等聲音稍微平息一些,他繼續高聲道:
“這樣,咱們公平起見!熊皮呢,我確實工作需要,就先預定了,大家沒意見吧?皮子也沒幾斤重,不影響分肉!”
見沒人反對,畢竟二百多塊錢一張的熊皮根本不是普通人家能奢望或舍得買的,他心下稍安,繼續道:
“剩下的肉、骨,咱們現在就開始登記!誰要多少,先記下來,看看總數超沒超。”
“錢,我先墊付給這位小兄弟,免得他久等,大冷天的也不容易。”
“到時候按登記的順序和分量來分肉,公平公開,如何?大家監督!”
這個提議相對公平合理,眾人雖然還是擔心分不到或是分得少,但也隻能接受。
紛紛湧向供銷社工作人員急忙搬出來的小桌子和小板凳前,爭先恐後地登記,生怕落於人後。
鄭主任這才暗暗鬆了口氣,掏出一包金貴的“大前門”香煙,抽出一支遞給陳冬河,又親自劃著火柴給他點上,擺足了姿態。
陳冬河趕忙微微躬身,雙手虛護著火焰,臉上適時露出受寵若驚又帶著幾分靦腆和感激的笑容:
“謝謝主任……這……這怎麼好意思……讓您破費……”
“哎,叫什麼主任,太見外了!”
鄭主任擺擺手,顯得很是平易近人,他打量著陳冬河:
“我看你年紀,跟我家弟弟差不多大,他就愛讀書,這會兒還在大學裡用功呢!你就叫我鄭老哥吧!”
“小兄弟,怎麼稱呼啊?真是好本事,好膽色!能打到這麼大的黑瞎子!這可是能吹一輩子的事!”
“俺叫陳冬河,”陳冬河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就是山裡胡亂跑的命,混口飯吃,比不上您家弟弟有出息,能端公家飯碗。”
他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些許羨慕和敬佩。
“能上大學,那可是文曲星下凡哩,俺們村裡這麼多年了都出不了一個。”
鄭主任聞言,臉上不禁露出自豪與寵愛之色,顯然對這個弟弟極為看重:
“他啊,也就念書還行,是個書呆子。哪像你,有真本事!是真敢闖深山老林,跟黑瞎子搏命!這才是真漢子!”
他對陳冬河越發欣賞,覺得這年輕人雖來自鄉下,穿著土氣,但懂禮數,說話得體,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