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爾昊天中心地下停車場。已是深夜,白日裡的喧囂早已沉澱,隻剩下空曠空間裡特有的、帶著機油和橡膠味道的冷寂。
頂棚零星幾盞長明燈,灑下昏黃而缺乏溫度的光暈,勉強驅散角落的黑暗。
而此刻,停車場的通風井外,是另一番天地。
暴雨如注,密集的雨點狂暴地敲打著建築外牆和通風百葉,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仿佛整個城市都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夏季暴雨中顫抖。
裴珠泫站在電梯口,手裡緊握著那個裝有未來藍圖的文件夾和那部特殊的黑色手機,指尖冰涼。
她看著不遠處那輛如同暗夜礁石般靜默的黑色奔馳,它的雙閃燈規律地亮著,昏黃的光暈在濕漉漉的水泥地上映出小小的光圈,像某種無聲的召喚。
雨水順著通風管道流淌下來的聲音,加劇了她內心的慌亂。他……真的在等她?
她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夾雜著濕意湧入肺腑,試圖壓下胸腔裡那失控亂跳的心臟。
她邁開腳步,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在空曠的停車場裡顯得格外清晰,仿佛在宣告她的靠近。
當她走到車旁時,後排的電動車門悄無聲息地向上滑開,車內柔和的暖光傾瀉出來,與車外的冰冷昏暗形成鮮明對比。裴珠泫遲疑了一瞬,彎腰坐了進去。
車門輕輕合攏,瞬間將外界暴雨的喧囂隔絕了大半,隻留下沉悶的、被過濾後的隆隆背景音。車內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溫度適宜,空氣中彌漫著清冽的雪鬆與皮革混合的淡香,耳邊是音量極低的、舒緩的古典鋼琴曲,仿佛能撫平一切焦躁。
劉天昊坐在她身側,依舊穿著白天的深灰色襯衫,袖口隨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線條結實的小臂。
他並沒有看她,目光落在前方被雨幕模糊的擋風玻璃上,雙手隨意地搭在方向盤上。
引擎已經啟動,車輛平穩地滑出停車位,駛向出口。
裴珠泫將文件夾和手機小心地放在並排的座椅上,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坐姿端正得近乎僵硬。
車輛駛出地下停車場,瞬間投入狂暴的雨幕之中。雨刷器以最高頻率左右搖擺,勉強在擋風玻璃上刮出扇形的清晰視野,但視線所及,依舊是白茫茫一片水世界。
路燈和霓虹燈的光暈被雨水暈染成大片模糊的光斑,街道上幾乎看不到行人和車輛,世界仿佛隻剩下這輛移動的鋼鐵孤島,以及島上的兩個人。
車內異常安靜,隻有空調細微的風聲、引擎平穩的嗡鳴,以及車外永不停歇的雨聲。這種極致的安靜,反而放大了裴珠泫內心的洶湧情緒。
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過快的心跳聲,撲通、撲通。
裴珠泫偷偷用眼角餘光瞥向身旁的劉天昊。他專注地開著車,側臉線條在儀表盤微弱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冷峻分明,沒有任何要開啟話題的意思。
這種沉默的包容,比任何追問都更讓她無所適從。
白天的情景如同電影畫麵般在她腦海中反複閃現:他毫不猶豫的全力支持、那句“你背後是整個昊天帝國”的震撼承諾、遞過手機時指尖短暫的觸碰、還有最後那句看似隨意的關懷……
種種畫麵交織,混合著之前他如天神降臨般解決私生飯危機時的強大身影,一種複雜到極致的情感在她心中瘋狂發酵、膨脹,幾乎要衝破理智的堤壩。
她幾次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比如聊聊天氣,或者再次感謝,但話語到了嘴邊,又覺得無比蒼白和不合時宜,最終都化作了無聲的吞咽,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西裝套裙的布料。
車輛在一個漫長的紅燈前緩緩停下。四周是雨幕構成的白色圍牆,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車內的時間流速也似乎變得粘稠而緩慢。
紅燈倒計時的數字在雨幕中模糊地跳動著,90,89……
就是現在。再不說,可能就再也沒有勇氣了。
裴珠泫猛地吸了一口氣,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轉過頭,看向劉天昊的側影。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異常清晰地穿透了雨聲和音樂,在密閉的車廂內回蕩:
“會長……”她頓了頓,感覺喉嚨發緊,“謝謝您……今天,為我,還有為團隊……做的一切。”
劉天昊的目光依舊看著前方模糊的紅燈,隻是極輕微地偏了下頭,示意他在聽。
裴珠泫鼓起勇氣,繼續說了下去,語速有些快,仿佛怕一停下來就會失去所有勇氣:“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報您。您給了我們那麼大的信任,那麼多的支持……我……”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更低,卻更加真摯,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坦誠,“我隻是覺得……隻要看到您,知道您在,我就會覺得……很安心。很奇怪,但是……真的很安心。這種感覺,對我而言……很陌生。”
說完最後幾個字,她立刻垂下了眼瞼,不敢再看劉天昊,臉頰不受控製地開始發燙。心臟在胸腔裡狂跳,仿佛要掙脫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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