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州島,劉天昊的私人彆墅。夜深如墨,海潮緩慢地拍打著懸崖下的礁石。
主彆墅頂層,那個延伸向海麵的巨大觀景陽台,此刻成為了懸浮於星空與大海之間的孤島。
白日裡的喧囂與活力早已沉澱,隻剩下無邊無際的寧靜。
銀河橫跨天際,灑下清冷而璀璨的輝光,將陽台、欄杆,以及憑欄而立的兩個身影,都鍍上了一層朦朧的銀邊。
晚宴的燒烤煙火氣與歡聲笑語已然散去,成員們各自回了房間,或休息,或三三兩兩聚在娛樂室低聲談笑。
裴珠泫穿著那身藍色的絲質吊帶睡裙,外麵隨意披了件同材質的開衫,海風吹拂,裙擺和發絲微微飄動,讓她單薄的身影在星空下顯得有幾分清冷。
她靠在冰涼的玻璃欄杆上,望著腳下黑暗中洶湧的海麵,以及遠方海平線上那條模糊的光帶。
白天的畫麵不受控製地在腦海中翻湧。
他在沙灘上奔跑扣殺的矯健身影,他與成員們談笑時的輕鬆模樣,他遞給金藝琳那枚奇特創可貼時自然的動作,還有……
無數次,在喧鬨的間隙,他投向自己的、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的目光。
每一次目光的交彙,都像一根細微的弦,在她心上輕輕撥動。
而那夜雨中,他那句石破天驚的反問,“隻是……安心嗎”,讓裴珠泫的心緒至今未曾平息。
劉天昊走到她身邊,將一杯冒著嫋嫋白氣的馬克杯遞到她手邊的欄杆上。杯子裡是淡淡的草藥茶,散發出安神的甘菊和薰衣草的香氣。
裴珠泫低聲道謝,雙手捧起溫熱的杯子,指尖傳來的暖意稍稍驅散了夜寒,卻驅不散心頭的紛亂。
兩人並肩站著,望著同一片星空大海,一時無話。沉默卻不尷尬,反而有種奇異的默契,但某種洶湧的情緒,正在這靜謐之下無聲奔騰。
“今天玩得還開心嗎?”劉天昊率先打破沉默,語氣隨意,像尋常的寒暄。
“嗯,很開心。”裴珠泫輕聲回答,目光依舊望著遠方,“很久……沒有這麼放鬆了。謝謝您安排這次休假。”
她頓了頓,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隻是……突然從那種高度緊張的狀態裡抽離出來,反而有點……不真實的感覺。”
“繃得太緊的弦,容易斷。”劉天昊側過頭,目光落在她被星光勾勒出的側臉上,“尤其是你這根弦,承載了太多人的期望和整個團隊的重量。”
這句話,像一把精準的鑰匙,輕輕觸碰到了裴珠泫心中最柔軟、也最不設防的角落。
她一直努力扮演著堅強、可靠、無所不能的隊長角色,習慣了自己消化壓力,習慣了對妹妹們露出安撫的微笑,習慣了在所有人麵前保持完美。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如此直接地、一針見血地指出她的疲憊和負重。
一股酸澀的感覺毫無預兆地衝上鼻腔,視線瞬間模糊。
她慌忙低下頭,想掩飾突如其來的失態,但眼淚卻不聽話地湧了出來,大顆大顆地砸在冰涼欄杆上,暈開深色的圓點。
她努力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肩膀卻控製不住地微微發抖。
一隻溫暖而有力的大手,輕輕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沒有進一步的靠近,隻是一個簡單卻充滿支撐意味的觸碰。
“哭出來沒關係,”劉天昊的聲音近在耳邊,比任何時候都要低沉溫和,“在這裡,你可以隻是裴珠泫,不用是女團隊長。”
這句寬容的、充滿理解的話語,徹底擊潰了裴珠泫苦苦維持的防線。
長期以來積壓的委屈、壓力、孤獨,以及那份因他而起的、無法言說又洶湧澎湃的情感,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心防。
她再也無法強撐,猛地轉過身,將臉深深埋進了劉天昊堅實而溫暖的胸膛裡,無聲地痛哭起來。淚水迅速浸濕了他的襯衫。
劉天昊沒有推開她,也沒有說更多安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