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休沐話家常_月照寒襟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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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休沐話家常(1 / 1)

時光如汴河春水,悄然流過月餘。翰林院典籍庫內,鬆煙墨香與故紙塵埃的氣息已漸漸融入崔?的日常。案頭堆積的舊檔似無窮儘,校勘、摘要、歸檔,日複一日,枯燥卻需凝神靜氣。王珪偶爾巡視,目光沉靜,言語溫和依舊,卻總在不經意間點出崔?整理文稿中某些涉及“吏治”、“財賦”的敏感段落,提醒其“字斟句酌”、“務求史筆公允”。崔?心領神會,應答愈發謹慎,筆下鋒芒悄然收斂,唯餘史家應有的沉凝與客觀。那份“清慎勤勉”的自勉條幅,在案頭日複一日的凝視中,已深深烙印於心。

工部屯田清吏司那邊,陶承良的日子則熱鬨得多。他天性跳脫,初入官場,鬨出不少啼笑皆非之事。不是算錯了屯田畝數,便是搞混了農具規製,幸得上峰知他是新科進士,又兼陶家商路廣闊,於屯田物資采買或有裨益,隻當他是富家子弟來“鍍金”,多加包容,隻讓他做些文書謄抄、跑腿傳話的雜事。饒是如此,陶承良也常向崔?抱怨官場規矩繁瑣,遠不如做生意痛快。

這日恰逢休沐,春陽和煦。護龍河畔的垂柳已抽出嫩綠的長條,隨風輕擺。崔?難得清閒,正於小院中晾曬書卷,祛除黴氣。院門被拍得山響,陶承良那標誌性的大嗓門穿透門板:“皓月兄!開門!休沐日還悶在屋裡發黴不成?快出來!今日我做東,咱們兄弟好好喝一杯!”

崔?開門,隻見陶承良一身簇新的寶藍色團花錦緞常服,頭戴玉簪,滿麵紅光,顯是發了俸祿,腰包又鼓了起來。

“子安兄,今日氣色甚佳。”崔?笑道。

“那是自然!”陶承良一把攬住崔?肩膀,“走走走!南薰門外新開了家‘望潮樓’,臨汴河,景致好,魚蝦鮮!今日定要嘗嘗鮮!我請客!”

望潮樓果然氣派。三層飛簷,憑欄可眺望汴河千帆競發,漕船如織。陶承良財大氣粗,直接要了三樓臨河最好的雅間。夥計殷勤伺候,不多時,一桌時令佳肴便擺了上來:清蒸黃河鯉魚、水晶蝦仁、糟溜鴨信、春筍火腿、時鮮菜蔬,佐以上好的“玉泉春”酒。

兩杯溫酒下肚,陶承良的話匣子便打開了。

“皓月兄,你是不知道啊!”他夾起一塊肥嫩的魚腹肉,搖頭晃腦,“工部那幫老油條,看著和氣,肚子裡彎彎繞繞多著呢!前幾日讓我謄抄一份屯田墾荒的奏稿,那字寫得跟鬼畫符似的!我抄得眼都花了,好不容易抄完遞上去,你猜怎麼著?那主事老爺瞄了一眼,慢悠悠說:‘陶主事,這‘桑’字少了一橫,回去重抄吧!’我的老天爺!那奏稿洋洋灑灑幾千字,他偏就揪著個‘桑’字!害我又熬了半宿!”他一臉苦大仇深,逗得崔?也不禁莞爾。

“你那翰林院如何?整日對著故紙堆,悶也悶死了吧?”陶承良又給崔?斟滿酒。

“還好。”崔?抿了口酒,河風帶著水汽拂麵,微涼,“修史編書,需靜心。倒也……清淨。”他省略了王珪的提點與院中無形的壓力。

“清淨?我看是清苦!”陶承良撇撇嘴,“哪像我,雖說是打雜,好歹還能四處走動走動。前日跟著去城西查看一處新墾的官田,你猜我瞧見什麼了?”他壓低聲音,帶著幾分神秘,“一處荒廢的宅子,院牆都塌了半截,裡麵雜草叢生!可你猜怎麼著?那斷壁殘垣上,竟刻著好些古怪的符號!像字又不像字,彎彎曲曲的!問當地老農,說是前朝一個什麼‘摩尼教’的祭壇舊址!乖乖,邪門得很!”

崔?心中微動。摩尼教?他曾在某本野史雜記中見過零星記載,乃波斯傳入的“明教”,唐武宗滅佛時遭禁,在中原早已式微。沒想到汴京近郊竟有遺跡?這倒是意外收獲,或許可留意相關史料。他麵上不動聲色,隻道:“子安兄倒是見多識廣。”

“那是!”陶承良得意地揚了揚下巴,隨即又想起什麼,從懷中掏出兩封信,“對了,家書!前日剛到的。喏,你的,我的一並捎來了。”

崔?接過那封來自襄陽的家書。熟悉的筆跡,是大哥崔大郎所書。信中滿是得知他高中探花、授官翰林的狂喜與自豪,言道家中已用他寄回的銀兩修繕了房屋,購置了幾畝薄田,王氏嫂嫂身體也好轉許多。字裡行間,皆是樸素的喜悅與殷切的叮囑,讓他安心為官,清廉自守,莫念家中。末尾,崔大郎笨拙地寫道:“弟光耀門楣,兄嫂與有榮焉。唯盼平安,他日衣錦還鄉。”崔?指尖摩挲著粗糙的信紙,心頭暖流湧動,眼中微澀。兄嫂的平安喜樂,便是他在這汴京宦海浮沉最深的慰藉。

陶承良也拆開家信,掃了幾眼,臉上的得意之色卻漸漸垮了下來,變成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唉!”他重重歎了口氣,將信拍在桌上,“完了完了!我的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了!”

“哦?伯父伯母有何訓示?”崔?收起家書,問道。

“不是我爹娘!”陶承良灌了一大口酒,苦著臉道,“是我那寶貝妹妹!婉言!她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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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妹?”崔?略有印象,陶承良似乎提過家中有一妹。

“是啊!陶婉言!”陶承良仿佛提起什麼了不得的人物,聲音都拔高了幾分,“年方十九,比我小兩歲!你是不知道她!從小就是個鬼靈精!讀書識字比我強,算盤珠子撥得比老掌櫃還溜!性子……唉,那叫一個厲害!”他做了個“掐”的手勢,“我爹娘寵她跟眼珠子似的!家裡那些鋪子、船隊、鹽引買賣,有一半都是她在打理!手段精明,雷厲風行!連我爹都說,婉言若是個男兒身,陶家產業交給她,他能閉眼!”

他越說越激動:“這次來信說,她在金陵打通了新的綢緞水路,要親自來汴京,開辟金陵到汴京的商道!說什麼‘考察市場,設立分號,打通關節’!我的天!她一來,我這日子還能好過嗎?肯定天天盯著我!嫌我花錢大手大腳!嫌我不務正業!說不定還要揪著我去應酬那些商賈大戶!皓月兄,你是不知道,她訓起人來,比我爹還狠!我這逍遙自在的工部主事……怕是要做到頭嘍!”他一臉生無可戀,仿佛天都要塌了。

崔?看著好友誇張的表情,想象著那位素未謀麵、卻能將陶承良這混世魔王治得服服帖帖的陶家小姐,心中不由莞爾。他端起酒杯,寬慰道:“令妹精明強乾,為家族事業奔波,子安兄當感欣慰才是。況且,兄妹情深,她來汴京,子安兄也多一位親人照應。”

“欣慰?我這是心累!”陶承良翻了個白眼,隨即眼珠一轉,臉上忽然堆起賊兮兮的笑容,湊近崔?,“哎,皓月兄!說起來,我這妹妹,雖性子厲害些,但模樣可是頂頂好的!大氣!清麗!比那些扭扭捏捏的閨秀強百倍!而且……她眼光可高著呢!尋常男子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他上下打量著崔?,越看眼睛越亮:“你看你!堂堂探花郎!翰林院編修!清貴無比!才高八鬥!模樣更是沒得挑!性子沉穩,人品端方!這要是配我妹妹……嘖嘖嘖!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怎麼樣?皓月兄,要不要小弟我牽個線?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他越說越興奮,仿佛已經看到崔?成了自己妹夫的美好前景。

崔?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做媒”弄得一愣,隨即失笑搖頭。他放下酒杯,神色端正,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疏離:“子安兄說笑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可兒戲?況且崔某初入仕途,功名未立,家業未成,實不敢有他想。令妹金枝玉葉,陶家名門望族,崔某寒門微末,豈敢高攀?此事萬萬不可再提。”

一番話,冠冕堂皇,滴水不漏。既抬高了陶家,又點明自身寒門身份,更以“功名未立”為由婉拒,讓人挑不出錯處。

陶承良臉上的興奮瞬間垮掉,如同被戳破的皮球,悻悻地坐了回去,嘟囔道:“得得得!我就知道!跟你這老古板說這個沒意思!滿口大道理!一點情趣都沒有!白瞎了我妹妹那麼好的姑娘!”他抓起酒壺給自己猛倒一杯,“算了算了!喝酒喝酒!等她來了,讓她收拾我好了!大不了……我躲著你走!省得她見了你這探花郎,更嫌我這當哥哥的不成器!”

崔?隻是含笑舉杯,與他輕輕一碰。心中卻對那位即將到來的、能掌管陶家半壁江山的陶婉言小姐,生出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好奇。能讓陶承良如此“敬畏”的女子,究竟是何等人物?

窗外,汴河上漕船穿梭,帆影點點,滿載著南來北往的貨物與商機。陶婉言的到來,或許將為這汴京城,也為崔?與陶承良的生活,帶來新的變數。酒樓的喧囂與河風的微醺中,崔?的目光掠過繁華的汴河,投向更遠的南方——金陵。那位未曾謀麵的陶家女公子,她的商道宏圖,又將在這煌煌帝都,掀起怎樣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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