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再次踏出皇城司那沉重的大門時,她已不再是那個混跡賭坊、隱忍潛伏的“冷葉”。
而是——
皇城司副都指揮使,葉英台。
她勒住馬韁,回頭望了一眼衙門深處那一片通明的燈火,目光複雜,像是在與某個過去的影子做一場無聲的訣彆。
下一瞬,她猛地一夾馬腹,駿馬長嘶,騰躍而起!腰間的雁翎刀隨著動作,“鋥”地一聲自鞘中滑出一寸寒芒,在夜色中劃出冷冽的弧光。
“走!”
一聲令下,身後以孟川為首的開封府精銳騎兵,如同決堤的洪流,緊隨其後,馬蹄聲碎,踏破汴京沉寂的夜空,朝著祥符縣方向——那座藏著無儘罪惡與哭泣的山坳,疾馳而去!
崔府廊下。
崔?負手而立,靜靜地聽著那陣急促的馬蹄聲漸行漸遠,最終徹底融入呼嘯的風中。
夜風吹動他青色的官袍下擺,獵獵作響。
他忽然覺得,今晚的風,帶著一股不祥的預兆,卻也裹挾著某種無法回避、必須直麵的命運氣息。
他望著無邊的黑暗,輕聲自語,聲音低得幾乎被風吹散:
“希望……你們都能活著回來。”
案頭的燭火猛地搖曳了一下,仿佛被他這句帶著沉重祈願的話語,驚得微微顫抖。
夜,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向更深的、未知的深淵。
祥符縣,無名山坳。
冷風從山口倒灌而入,吹得枯草貼地,樹影狂舞。
葉英台勒馬立於風口。
玄色披風在身後被風扯得筆直,如同展開的戰旗。她的手,穩穩按在雁翎刀的刀柄上,刀未完全出鞘,但那迫人的寒意已肆無忌憚地彌漫開來。
她的身後,是皇城司的親從官與開封府左軍巡院的精銳。鐵甲反射著零星的火把光,腳步沉穩無聲,如同蓄勢待發的狼群。
而他們的正前方,雷豹帶著黑壓壓一片青龍幫雷堂的弟子,堵住了通往莊園的狹窄通路。他們像是一群從陰影裡滋生出來的、呲著獠牙的餓狼。
雷豹手中,握著一柄誇張的環首大刀。
刀身沉重,刀頭寬闊,刀背上穿著幾個鐵環,隨著他的動作發出沉悶的撞擊聲。這刀在他手裡,不像兵刃,更像一頭被馴服的、渴望飲血的凶獸。
雷豹咧開嘴,發出粗糲得如同鐵器刮過岩石的笑聲。
“冷葉——”他拖著長音喊道。
葉英台沉默,帽簷下的目光冷若冰霜。
雷豹將手中的大刀往上提了提,刀環嘩楞作響,他繼續道,語氣帶著一種被背叛的惱怒和猙獰:
“枉費老子當你是兄弟!”
“本想帶你吃香的喝辣的,讓你在這汴京城裡風光無限!”
“沒想到啊沒想到……你他娘的來頭這麼大!”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狠厲,“竟然是汴京城裡,讓人聞風喪膽的‘女閻羅’!”
“女閻羅”三個字被他咬牙切齒地吐出時,連空氣都似乎為之一窒。
葉英台依舊沉默,眼神如同萬古不化的深冬冰川,不起絲毫波瀾。
她隻回了八個字,聲音清晰,穿透風聲:
“我,從不是你的兄弟。”
雷豹眯起那雙豹眼,身後雷堂眾人發出低沉的、充滿威脅的嘶吼,如同群狼咆哮。
葉英台不再多言。
“鋥——!”
雁翎刀徹底出鞘!刀光如一道匹練,瞬間照亮了她冷峻的半邊臉龐。
“青龍幫拐賣良家,逼良為娼,以無辜女子的血淚,換取你們的富貴榮華——”
她的聲音不高,卻奇異地壓住了呼嘯的夜風,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此等行徑,天理難容,人神共憤!人人得而誅之!”
她手腕一振,刀尖直指雷豹:
“我葉英台,今夜便先誅了你!”
雷豹聞言,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狂笑!
“哈哈哈——!”笑聲在山坳間回蕩,震得人耳膜發麻,“弱肉強食,本就是這世道鐵律!”
他臉上的橫肉扭曲著,眼神殘忍而得意:
“要怪,就怪她們自己……是弱者!”
話音未落,他龐大的身軀猛地一沉,腰腹發力,那柄沉重的環首大刀已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嘯音,如同九天落下的雷霆,朝著葉英台當頭猛劈而下!
雷刀,名副其實,如雷霆落地,勢不可擋!
夜,被這一刀徹底斬裂。
決戰,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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