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穀的霧氣在晨光中漸漸散去,露出被露水浸潤的青翠草木。葉靈坐在穀口的青石上,指尖反複摩挲著腕間的金色劍穗。那穗子自斷魂崖歸來後,便再未亮起過金光,隻餘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像極了林風從前總愛搭在她肩上的手,帶著讓人安心的溫度。
“在想什麼?”君無痕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手裡提著一串剛處理好的靈魚,魚腹泛著瑩潤的光澤。這是青玄穀溪流裡特有的品種,肉質細嫩,據說有溫養靈力之效,最適合術後補養。
葉靈抬頭,看到他素色衣袍上沾著的水漬,忍不住彎了彎嘴角,眼中的陰霾散去幾分:“你不是說君子遠庖廚嗎?怎麼親自捉起魚來了?”
君無痕將魚串掛在石架上,取過火折子點燃篝火,動作竟意外地熟練,顯然並非首次做這些事:“青玄前輩說,你之前為了抵擋蝕骨蟲毒氣,服用的清毒丹傷了些元氣。這靈魚的靈力溫和,不似丹藥那般霸道,最適合慢慢補養。”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腕間的劍穗上,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它……有動靜嗎?”
葉靈搖搖頭,指尖輕輕捏了捏穗子,金線的觸感細膩而熟悉:“從斷魂崖回來後就沒反應了,或許……那天的光芒隻是最後的餘韻。”話音剛落,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悶得發疼,仿佛連呼吸都帶著酸楚。
君無痕沉默著添了些柴火,火焰“劈啪”作響,跳躍的火光將兩人的影子在岩壁上拉得很長。他其實有句話沒說——昨夜守在竹屋時,他分明看到這劍穗在月光下閃過一次微光,那光芒淡得像清晨的薄霧,稍縱即逝,他便沒敢告訴葉靈,怕給了她希望,最終又讓她陷入更深的失望。
篝火上的靈魚漸漸散發出誘人的香氣,油脂滴落在火焰中,升起嫋嫋青煙,帶著草木與魚肉混合的清香。葉靈正想伸手去拿,腕間的劍穗突然輕輕顫動了一下,那縷熟悉的暖意順著指尖蔓延上來,竟讓她丹田內原本有些滯澀的靈力也跟著微微起伏,像是平靜的湖麵被投下一顆石子。
“它動了!”葉靈驚喜地抬起手腕,眼中閃爍著希冀的光芒。可劍穗卻又迅速恢複了平靜,仿佛剛才的顫動隻是她的幻覺,讓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君無痕湊近細看,穗子上的金線紋路在火光下清晰可見。他忽然發現,那些紋路並非普通的編織花樣,而是由無數細小的符文組成,隻是平日裡被金線的光澤掩蓋,不仔細看根本難以察覺。
“這些是……聚魂符的符文。”君無痕的聲音帶著一絲驚訝,他指尖輕輕拂過那些細小的紋路,“林風什麼時候在劍穗上刻了符?”聚魂符能穩固魂體,是玄門中頗為高深的符術,尋常修士根本無法在如此纖細的金線上刻畫。
葉靈也愣住了。這劍穗是林風剛入仙門時在坊市買的,陪了他近十年,她日日看著,從未發現有符文的痕跡。難道是……他出事前特意刻上去的?這個念頭讓她心頭一緊,眼眶微微發熱。
“或許不是他刻的。”葉靈忽然想起什麼,急忙從機關囊裡取出那枚幾乎碎裂的護身符——正是這枚玉佩護住了林風的殘魂,讓他得以在斷魂崖顯形。玉佩上的裂痕中,還殘留著一絲極淡的金色,與劍穗的光澤如出一轍,“你看,玉佩的材質與劍穗的金線,似乎有某種聯係。”
君無痕拿起玉佩細看,指尖剛觸碰到裂痕,玉佩突然爆發出一道柔和的白光,如同月光般溫潤。與此同時,劍穗上的符文也亮起微光,兩者的光芒在空中交織,形成一道細小的光帶,像是有生命般輕輕搖曳。
“它們在共鳴!”葉靈屏住呼吸,看著光帶中漸漸浮現出一縷極其微弱的金色魂影。那魂影比在斷魂崖時更加稀薄,幾乎要透明,卻依稀能看出是林風的輪廓,正靜靜地懸浮在光帶中央。
“林……林風?”葉靈的聲音帶著顫抖,伸出手想去觸碰,魂影卻像受驚的鳥兒般向後退了退,似乎很怕被驚擾,光芒也隨之黯淡了幾分。
魂影張了張嘴,像是在說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的身影在空中掙紮著,似乎想凝聚成形,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著,隻能徒勞地揮舞著手臂,焦急地指向穀外的方向,眼神裡滿是急切。
“他想說什麼?”葉靈急得眼圈發紅,魂影的動作越來越微弱,光芒也在一點點黯淡,仿佛隨時都會消散。
君無痕突然想起什麼,從儲物袋裡取出那枚青玄道長給的鎖魂鼎:“或許……他需要這個。”鎖魂鼎能收納殘魂,隔絕外界靈力的乾擾,說不定能讓林風的魂影暫時穩住形態。
他將鎖魂鼎放在地上,指尖注入一絲靈力,鼎身的符文亮起,散發出淡淡的吸力。金色魂影像是受到了指引,猶豫了一下,緩緩飄向鼎口,化作一道金線鑽了進去,消失在鼎內。
鼎內立刻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麵輕輕撞擊著鼎壁。君無痕將玉佩放在鼎蓋上,玉佩的白光與鼎身的符文相互呼應,竟在鼎口形成了一道小小的光幕,將外界的靈力隔絕開來,光幕上還隱約能看到符文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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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能讓他的殘魂穩定些。”君無痕鬆了口氣,解釋道,“青玄前輩說過,殘魂最怕靈力衝擊,這鎖魂鼎能為他提供一個安穩的環境,就像……一個暫時的家。”
葉靈看著鼎蓋上的光幕,輕聲問:“他剛才指向穀外,是不是想說什麼事?”
“多半是與玄機子背後的勢力有關。”君無痕的眼神沉了下來,語氣凝重,“玄機子雖是主謀,但以他一人之力,不可能布下這麼大的局。血影衛的訓練、祭壇的陣法、甚至那蝕心咒的改良,都需要龐大的資源支撐,背後一定有更大的勢力在撐腰。”
葉靈忽然想起被機關網困住的那兩個血影衛,他們是玄機子的心腹,說不定知道些什麼:“對了,我們還抓了兩個血影衛,一直關在穀後的山洞裡,或許能從他們嘴裡問出些什麼!”
兩人立刻起身趕往山洞。那山洞是青玄道長布下的禁製之地,能暫時封鎖修士的靈力,防止他們逃脫或自毀。剛走到洞口,就聽到裡麵傳來“砰砰”的撞擊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裡麵瘋狂掙紮,聲音沉悶而詭異。
君無痕揮手撤去洞口的禁製,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嗆得人胸口發悶。隻見山洞裡的石壁上濺滿了暗紅色的鮮血,那兩個血影衛已倒在地上,身體竟像被什麼東西從內部撕裂,死狀極其慘烈。而他們的胸口處,都有一個黑色的掌印,邊緣泛著詭異的黑氣,散發著陰毒的氣息。
“是玄機子的手法!”葉靈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可他不是已經被我們……”
“是他背後的人。”君無痕蹲下身,指尖小心翼翼地沾了一點地上的血跡,血跡在他指尖迅速變黑,散發出淡淡的屍臭味,“這是‘蝕心掌’的變種,比玄機子的咒術更陰毒,顯然來自更厲害的角色。他們殺血影衛,是為了滅口,怕我們從他們口中問出秘密。”
葉靈的心沉了下去:“他們連自己人都殺,也太狠了。”
君無痕站起身,目光掃過山洞的角落,忽然停在一塊鬆動的石壁上。石壁的縫隙裡,夾著半張揉皺的紙條,上麵用暗紅色的液體寫著幾個字,字跡潦草而急促:“玄黃殘篇……在青玄穀……”
“他們在找拓片!”葉靈驚呼出聲,眼中滿是震驚,“難道玄機子死前傳了消息出去?”那卷獸皮拓片記錄著玄黃不滅體的秘密,是他們從玄黃石壁上拓下來的,一直被小心保管著。
君無痕將紙條捏在手裡,指尖注入一絲靈力,紙條瞬間化作飛灰:“這不是玄機子的字跡,更像是……另有人在暗中監視,看到我們帶拓片回了穀,就想趁機搶奪。”他看向洞外,穀中的霧氣不知何時又濃了起來,遠處的竹屋在霧中若隱若現,竟透著一絲詭異的寂靜,“青玄前輩呢?”
兩人心中同時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快步趕回竹屋。竹屋的門虛掩著,輕輕一碰就吱呀作響,裡麵空無一人。桌上的茶杯還冒著熱氣,顯然主人離開得很匆忙,甚至沒來得及喝完杯中的茶。而青玄道長平日裡煉丹的丹爐旁,散落著幾片青色的道袍碎片,碎片上沾著暗紅色的血跡,觸目驚心。
“前輩出事了!”葉靈的聲音帶著哭腔,手指緊緊攥著腕間的劍穗,指節發白,“他們抓走了前輩,肯定是為了拓片!”
君無痕的臉色異常難看,他在竹屋四周仔細檢查了一圈,發現地上有幾個模糊的腳印,腳印的方向指向穀後的禁地——那裡是青玄穀陣法的核心,布有多重禁製,尋常人根本進不去,除非……是熟悉穀中陣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