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發型？？？”
那個剛剛還義憤填膺的《隊報》記者菲利普直接愣在了當場，他的嘴巴微微張開，大腦中那根負責邏輯思考的弦，“嘣”的一聲斷了。
全場超過兩百名來自世界各地的頂級體育記者，也都集體陷入了一種目光呆滯靈魂出竅的詭異狀態。
我們他媽的在說什麼？
發型？
這裡是歐冠十六強淘汰賽，皇家馬德裡對陣曼聯的賽前發布會！不是……米蘭時裝周的後台采訪！也不是巴黎“托尼·蓋”年度發型大賞的頒獎典禮啊！
高仇向完全無視了全場那足以讓北極熊都感到寒冷和尷尬的氣氛，自顧自地用一種充滿了研究精神和學術探討意味的語氣，滔滔不絕地繼續說道：
“是的，就是發型！先生們，請相信我，我絕不是在開玩笑！”
“我是一個很關注細節的人，我一直有在社交媒體上默默地關注著博格巴先生的個人動態。我發現，他在發型設計這個領域所展現出的天賦和才華，簡直是曠古爍今！令人拍案叫絕！”
“他的每一次造型，都充滿了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充滿了後現代主義的解構精神！紅色、藍色、黃色、綠色、紫色……他能把一道完整的彩虹完美地複刻在自己的頭頂上，而且，最神奇的是，還顯得那麼的……和諧！”
“還有那些無比複雜的圖案！你們見過嗎？閃電、星星、火焰、豹紋，甚至……我記得有一次，他把一個日本動漫裡的人物頭像，惟妙惟肖地刻在了自己的側麵！我的天！那種對線條的精準切割，那種對色彩的大膽搭配和運用……坦白說，他對於時尚和潮流的敏銳度和創造力，遠遠超出了足球這個範疇。我個人認為，”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鏡，語氣變得無比篤定，“他是一個被足球嚴重耽誤了的，世界頂級發型設計師！一個行走的行為藝術家！”
高仇向說得是那麼的真誠，那麼的投入，他甚至因為激動身體微微前傾，那雙隱藏在鏡片後的眼睛裡，閃爍著“吾道不孤”找到了知己般的光芒。
他頓了頓，似乎覺得自己的論證還不夠充分，又用一種嚴謹的態度補充道：
“我一直都非常非常欣賞像他這樣，對生活充滿了激情和創造力的年輕人！真的！”
“這讓我想起了我們曼聯自己的青訓營。是的，我們預備隊裡，也有很多這樣多才多藝的小夥子。他們也喜歡把頭發染成五顏六色的，喜歡在胳膊上、脖子上紋一些有趣的我們看不懂的圖案，喜歡在訓練之餘在更衣室裡對著鏡子，跳著我們這些老頭子完全跟不上的舞蹈。”
“這很好，真的很好！”他的臉上，露出了慈父般的微笑。
“這說明他們熱愛生活，精力充沛。足球，歸根結底，不就正需要這種用不完的激情和天馬行空的活力嗎？”
“……”
“…………”
當高仇向說完最後一個字，心滿意足地端起麵前的水杯喝了一口的時候，整個新聞發布廳，陷入了長達十幾秒鐘的詭異安靜。
記者們你看我我看你，臉上的表情經曆了一場堪稱“京劇變臉”的極速演變。
從最開始的震驚，到中途的迷茫，再到後來的……一種極力想用職業素養憋住，卻又因為太過荒謬而無論如何都憋不住的劇烈抽搐。
高仇向他……他……他他他……
他竟然真的麵不改色心不跳，一本正經地花了整整三分鐘的時間，從專業的角度，從藝術的高度，從人文關懷的深度，全方位、立體化、多角度地……盛讚了一下……博格巴的發型？？？
他像一個太極宗師，麵對對方勢大力沉直奔麵門的一記重拳，他不閃不避，隻是輕描淡寫地伸出手畫了一個圈，然後……直接抓住了對方的……褲腰帶？
他完全避開了所有關於“足球”、“戰術”、“恩怨”、“複仇”的敏感話題。
他用一種堪稱“誅心”的方式，將博格巴和皇馬公關團隊以及全世界媒體，耗費了無數精力精心構建起來的，那個充滿了悲情、壯烈與史詩感的“複仇王子”人設，瞬間徹底給解構成了一堆無法拚接的滑稽碎片！
他把一個準備手持利劍屠龍複仇的勇士，硬生生給降格成了一個……熱愛生活、精力充沛、喜歡在頭上搞行為藝術的……隔壁村口最潮的……tony老師？
“噗……”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防線崩潰了。
這聲笑，很輕，像是高壓鍋的閥門被頂開了一條細微的縫隙。但這聲笑，也像是推倒了那塊最關鍵的多米諾骨牌。
緊接著，整個新聞發布廳，這座象征著榮耀與嚴肅的殿堂，徹底失控了。
“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上帝……我……我不行了……我的肚子……”
“發……發型設計師？行為藝術家？他真的是個……魔鬼！是個語言的魔鬼！”
“殺人誅心！這他媽才是最高境界的殺人誅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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