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月把電路板往桌上一放,手指還不自覺地在邊緣敲了兩下,像是怕它不夠顯眼。她眼睛亮得驚人,臉頰因為興奮泛著紅暈,雙馬尾隨著微微前傾的動作輕輕晃動。
“默哥,你快看!”她聲音清脆,“不是修好就完了,我照你說的,在信號輸入端加了個小模塊,抗乾擾能力提升了至少三成!現在連老式天線接進來都能出高清畫麵——雖然‘高清’這詞兒你現在聽著還早,但我敢說,未來都得這麼乾!”
陳默從主控台前抬起頭,眼鏡片後的眼神先是掃過屏幕上的數據流,又緩緩落在那塊焊得不算精致但布局清晰的電路板上。他沒急著說話,而是伸手拿過放大鏡,仔細看了幾處關鍵焊點。
“電源濾波處理得不錯。”他放下工具,嘴角微揚,“布線也學會了留餘地,知道以後要改版?”
“那當然!”沈如月挺起胸,“你以為我還是那個連電烙鐵都不會握的菜鳥啊?這半個月我可沒少練,手都燙出兩個泡了!”
蘇雪站在門邊,原本是來送一份剛整理好的實驗日誌,聽見這話忍不住輕笑一聲:“泡都冒煙了吧。”
“哎喲雪姐!”沈如月立馬轉頭,雙手合十作拜佛狀,“你可彆拆我台,我好不容易在默哥麵前露回臉!”
陳默站起身,繞到桌前,拿起連接好的顯示器遙控,按下開機鍵。屏幕閃了幾下,隨即跳出熟悉的藍底白字菜單界麵,圖像穩定,無雜波。
他點點頭:“行,確實比原廠出廠調校還穩。”
沈如月立刻蹦了一下:“那是不是說明——我出師了?”
陳默沒答,反而退後半步,抬起雙手,不緊不慢地鼓起掌來。掌聲不大,但在安靜的實驗室裡格外清晰。
“從今天起,”他說,“沈如月同誌正式晉升為本團隊首位技術助理,負責設備維護、電路優化及一切我能偷懶甩鍋的技術活。”
“哇!”她一拍桌子,差點把旁邊的萬用表碰倒,“我終於不是打雜的小妹了!”
“不過有三點要求。”陳默豎起手指,“第一,下次焊接記得開窗通風,彆再把走廊熏得跟燒塑料似的;第二,工具用完歸位,彆讓我在冰箱頂上找鑷子;第三……”他頓了頓,故意拖長音,“彆再叫我‘默哥’,叫‘陳工’或者‘負責人’,顯得專業。”
沈如月翻了個白眼:“切,裝什麼大尾巴狼,剛才誰還偷偷吃我帶的綠豆糕?”
“那是科研補給。”陳默一本正經,“屬於團隊公共物資。”
蘇雪靠在門框上,看著兩人鬥嘴,唇角壓都壓不住。她正想走過去看看那塊電路板,忽然聽見沈如月轉過身,衝她眨眨眼。
“雪姐,你說我現在算不算能獨當一麵了?”
“嗯。”蘇雪點頭,“看得出來,進步不小。”
“那我問個事兒哈。”沈如月歪著頭,語氣突然變得俏皮,“既然我都成技術骨乾了,能不能申請一個特殊福利?”
“什麼福利?”陳默警覺地眯起眼。
“就是……”她拖著尾音,笑嘻嘻地說,“以後你要是真當上海王,我能當最大的那隻嗎?”
話音剛落,門口的光線就被一道身影擋住。
三人同時轉頭。
蘇雪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她剛才站的位置前方幾步遠,手裡那份實驗日誌被輕輕放在資料架上,動作平穩,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她沒有看沈如月,也沒有看陳默,隻是盯著那塊剛被誇耀的電路板,語氣平靜得像在讀一條天氣預報。
“‘海王’這個詞,”她說,“我教你用——他是我的。”
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
沈如月嘴巴微張,像是被按了暫停鍵。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忽然咧嘴一笑,雙手舉過頭頂,做出投降姿勢。
“雪姐,你贏啦!”她吐了吐舌頭,“我這就去寫辭職報告,改行當觀眾。”
陳默扶了扶眼鏡,沒說話,目光卻不動聲色地掠過蘇雪的臉。她的神情依舊冷靜,可耳根那一抹淡淡的紅,藏都藏不住。
他嘴角一勾,正要開口打圓場,蘇雪卻先一步轉身,走向角落的文件櫃,開始整理一疊打印稿。紙張翻動的聲音清脆而有序,仿佛剛才那句話隻是隨口一提。
可誰都聽得出,那不是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