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在巷口頓了頓,鞋底碾過泥水裡那張皺巴巴的字條。他沒再多看,繼續往前走,肩膀擦過濕漉漉的磚牆。五十米外,蘇雪家二樓窗戶還亮著燈,窗簾動了動,像是有人剛放下筆。
他加快腳步,在第三道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時,突然拐進樓道。鐵門"哐"地合上,震落幾粒牆灰。他沒停,兩步並一步跨上樓梯,直到三樓平台才靠在欄杆邊喘了口氣。手伸進口袋摸了摸膠卷——還在。
樓下安靜片刻,傳來車輪碾過積水的聲音,漸漸遠去。
他掏出鑰匙開門。蘇雪正坐在書桌前翻資料,聽見動靜抬頭:"你怎麼......"
話沒說完,陳默已經走進來,順手帶上門反鎖。他脫下外套搭在椅背上,目光落在沙發上的男人身上。
那人穿著藏藍製服,肩章邊緣有些磨損,正低頭看報紙。聽到腳步聲,他緩緩抬眼,視線掃過來,不急不躁。
陳默站定,語氣平常:"伯父,有人跟著我,能借您這兒喝杯茶嗎?"
蘇父沒說話,報紙輕輕放下,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他打量陳默一番,最後停在他手腕內側一道淺痕上。
"從哪來的?"
"港城。"陳默坐下,"談完一筆小生意。"
"什麼生意要被人盯梢?"
"賣個設計圖,十萬塊。"他笑了笑,"人家怕我收了錢跑路,派人看著也算正常。"
蘇父眉頭沒鬆:"那你現在怎麼不回自己宿舍?"
"宿舍太敞亮。"陳默說,"一樓窗戶對著路燈,誰都能往裡瞧。不如這邊......至少有您這身衣服鎮著。"
蘇雪站在廚房門口,差點嗆住。她瞪了陳默一眼,嘴角卻抽了一下。
蘇父沒笑,起身走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巷口停著輛黑色轎車,車頭朝外,引擎沒熄。十秒後,那輛車突然啟動,拐彎時差點蹭到電線杆。
蘇父放下簾子,轉身盯著陳默:"你剛才說"鎮著",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知道您是誰。"陳默坐直些,"也知道公安家屬樓不是隨便能蹲點的地方。他們既然看到了這身製服,就不會再來了——至少今晚不會。"
蘇父沉默片刻,重新坐下,拿起茶杯吹了口氣:"你就這麼確定,來的真是衝你的人?"
"要是衝雪姐,早就動手了。"陳默聲音低了些,"可他們一直等我落單。剛才那輛車,是從修車鋪後麵繞出來的,路線不對。"
蘇雪走過來,放下杯熱水:"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從信箱開始。"他指指樓下,"海報下麵貼了張字條,寫著"三號倉庫,明晚七點"。我沒讀完就踩住了。這種邀約,不是找合作,是設局。"
蘇父聽完,沒再追問,隻是把茶杯放回桌上,發出一聲輕響。
"你可以留下。"他說,"但隻到明早八點。天亮之前,必須走。"
"明白。"陳默點頭,"我不給您添麻煩。"
"麻煩我已經惹上了。"蘇父看了女兒一眼,"你們這些年輕人,做事總以為能瞞得住。"
陳默沒接話,低頭喝水。熱氣撲在臉上,他眯了下眼,像是累了。
蘇雪去拿毯子和枕頭,小聲嘀咕:"沙發硬得很,湊合一晚吧。"
"沒事。"陳默接過被褥,"比實驗室通宵強多了。"
她鋪好床,回頭看他:"彆亂說話,我爸最討厭彆人裝熟。"
"我沒裝。"他低聲說,"我是真覺得,這時候來這兒最合適。"
蘇父坐在沙發上,忽然開口:"你那份專利證書,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