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機鈴聲還在耳邊回蕩,陳默的手指已經鬆開聽筒,緩緩落回原位。他沒抬頭,也沒動,隻是盯著焊槍尖端殘留的一縷青煙,像是在等它徹底散儘。
錄音鍵還亮著紅光。
他按下回放。
“趙廠的收音機炸了三台,燒傷兩個工人……你們那個技術,是不是有問題?”聲音發抖,背景裡有雜亂的腳步和女人的哭喊,接著電話就被掛斷了。
陳默坐直了些,從抽屜裡取出幾台市麵上流通的“飛躍牌”收音機——趙氏工廠最近主推的新款。他拆開外殼,抽出主板,放在示波器下接通模擬信號。屏幕上的波形剛跳起來,就猛地扭曲成一道刺眼的峰值。
他皺了皺眉,又換了一塊板子,結果一樣。
“電壓過載,電容反向擊穿。”他自言自語,“不是材料問題,是設計缺陷。”
他起身拉開保險櫃,取出一份泛黃的圖紙副本,上麵是他早年提交給港城電子商的初版電路構想,還沒來得及申請專利就被柳如煙悄悄帶了出去。現在這張圖正靜靜躺在他手裡,邊角卷了毛,像被翻看過無數次。
對比眼前這塊主板,布線幾乎一模一樣,連接地線的位置都抄得嚴絲合縫。唯一的區彆,是在濾波模塊上少了一個穩壓二極管。
“照搬都沒抄全。”陳默把圖紙拍回櫃子裡,鎖好,“真當電路板是貼紙,隨便貼貼就能響?”
他拿起電話,撥到蘇雪家。
“查一下趙天虎父親的廠子,今晚有沒有安全事故上報。”
“這麼晚了你還打電話?”蘇雪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有人炸了兩台收音機,燒傷了人。”陳默語氣平得像在說天氣,“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懷疑是衝你來的?”
“我隻是想知道,牛是不是真掉進井裡了,還是有人故意往下推。”
電話那頭沉默兩秒,“我馬上查。”
陳默掛了電話,關掉實驗室所有外聯設備,連收音機原型都收進暗格。他知道,這種時候,多說一句都是破綻。
半小時後,蘇雪打回來。
“市局剛接到通報,趙氏電子廠因產品質量問題導致兩起灼傷事故,已被勒令停產,質檢部門明天上午進場調查。”
“他們報的是什麼故障原因?”
“說是用了劣質電容,但技術報告裡提到‘電路設計存在嚴重安全隱患’。”
陳默輕笑了一聲,“終於敢說實話了。”
“你要不要出麵澄清?這技術明明是你原創的,他們仿製出事,輿論可能會往你身上引。”
“讓他們引。”陳默靠在椅背上,“我現在一開口,反倒像在撇清。等法院傳票送上門,他們自然就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話音未落,另一部電話又響了。
這次是林晚晴。
“聽說趙家那批收音機炸得挺熱鬨?”她語氣輕鬆,像在聊八卦,“你打算怎麼收拾他們?”
“我沒打算收拾誰。”陳默摘下眼鏡,用袖口擦了擦鏡片,“法律會收拾他們。”
“你就這麼等著?不怕他們甩鍋給你?”
“甩得越狠,賠得越多。”他重新戴上眼鏡,“每台五萬,一千台就是五千萬。我不急,他們急。”
林晚晴笑了,“行,你穩得住就行。不過我剛聽說,王振國今晚去了趙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