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虎那頭剛撂下電話，實驗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陳默正低頭整理一遝專利文件，聽見動靜也沒抬頭。他把最後一張圖紙歸攏好，合上文件夾，這才不緊不慢地摘下眼鏡，用衣角擦了擦鏡片。
"你都聽說了？"林晚晴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他抬眼，看見她站在燈光下，一身紅裙利落得像要登台領獎，手裡拎著個黑色皮包，肩不晃腰不搖，整個人透著一股少見的沉穩。
"外頭都傳瘋了。"陳默重新戴上眼鏡，"趙家查封，銀行催債，連街口賣燒餅的老王都說"早看出那小子不是善茬"。"
林晚晴走近幾步，在桌邊坐下，沒等他招呼。"我不是來打聽閒事的。"她把包放在腿上，打開，取出一份合同，"我是來簽協議的。"
陳默掃了一眼封麵：《影視特效技術開發合作協議》。字跡工整，頁角蓋著鮮紅的騎縫章。
"你前兩天不是說還要考慮？"他笑了笑，"我還以為你要先把那部民國戲拍完。"
"已經推了。"林晚晴直視著他，"我不想再演彆人寫好的戲了。我想自己造個新天地。"
陳默沒動，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了兩下。"造新天地？你知道這得燒多少錢嗎？一顆渲染芯片進口要兩萬八，一套圖形工作站配下來夠買輛桑塔納。還得養團隊，租機房，搞測試——這些都不是拍巴掌就能成的事。"
"我查過你的賬。"林晚晴不惱，"你手上有三十七項核心專利，其中五項能直接用在圖像合成上。你缺的不是技術，是落地的地方。而我，正好有資源、有人脈、有平台。"
"所以你是來當財神爺的？"陳默歪了歪頭。
"我是來當創始人的。"她語氣沒變，但眼神亮得灼人，"你以為我為什麼非要見你？就因為你說的什麼"未來電影"？不，是因為我知道，現在不做，五年後我們連入場券都摸不著。"
陳默沉默了片刻，忽然問："你爸知道嗎？"
林晚晴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澀。"他說我瘋了。藝術世家的女兒不去搞話劇，跑去投什麼"電腦畫畫"，丟人現眼。"
"那你媽呢？"
"我媽住院三個月了，血糖高，血壓也高。"她低頭看著合同，"她說，你要真想乾，就把名字改了，彆讓人知道你是林家的女兒。"
陳默盯著她看了會兒，終於伸手拿起筆。"行。但這不是投資，是結盟。我給你技術框架，你負責市場和資本運作。但有一條——所有研發方向，我說了算。"
"可以。"林晚晴點頭。
"第二，公司注冊地必須在本地，稅務、審計全部公開。"
"沒問題。"
"第三，"陳默頓了頓，"不準碰我的其他項目。芯片、通信、材料這些，你不能插手，也不能打聽。"
林晚晴眯起眼："你怕我泄密？"
"我怕你卷進來。"他說得平淡，"這不是拍戲，錯了能重來。這是實打實的路，走偏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兩人對視片刻，林晚晴忽然笑了："你還真是個怪人。彆人都怕我沾上麻煩，你倒好，怕我被麻煩沾上。"
話音未落，門又被推開。
蘇雪走進來，手裡拿著一份蓋了公章的文件，穿著淺色襯衫，袖口挽到小臂，腳步很輕。
"公安備案通過了。"她把文件放在桌上，"以"國家文化科技融合試點項目"名義申報，專項扶持資金下周到賬。"
林晚晴挑眉："你還真搞定了？"
"我說過會辦成。"蘇雪看向陳默，"合同我看過了，分紅機製、股權結構、技術歸屬都清楚。我可以作為法律顧問簽署。"
"喲，記者小姐也要下場了？"林晚晴靠在椅背上，嘴角微揚。
"我不是記者。"蘇雪平靜地回她，"我現在是這家公司的法務負責人。"
空氣安靜了一瞬。
陳默看著兩人，忽然笑出聲："你們一個要改寫電影史，一個要守住法律底線——那我呢？整天給你們收拾爛攤子？"
"你？"林晚晴轉過頭，直視他，"你是那個能讓不可能變成可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