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修車廠鐵門剛拉開一道縫,一輛解放牌卡車就搖搖晃晃地駛了進來。車身鏽跡斑斑,排氣管冒著黑煙,發動機發出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陳默站在門口,手裡轉著記號筆,等車停穩後輕輕敲了敲引擎蓋:今天這台車,咱們不僅要修好,還要讓它跑得比新車還穩當。
趙天虎從工具間走出來,袖子已經卷到了胳膊肘。他打量著這輛破舊的卡車,眉頭微皺:這玩意兒還能救回來?
不是救。陳默掀開車前蓋,是升級。
一股混雜著機油味的熱氣撲麵而來,兩人並肩靠在車頭前。陳默從隨身工具包裡取出一個密封罐,用小刷子蘸取少許銀灰色液體。
這是什麼?趙天虎湊近細看。
能讓金屬更耐磨的東西。陳默沒有過多解釋,你拆過這麼多發動機,應該注意到再好的零件用久了也會磨損吧?
那當然。趙天虎點頭,機器老化是常事。
但如果我們能讓它老得慢一些呢?陳默將塗層均勻地刷在活塞表麵,就像人穿衣服擋風,這些零件也能穿上一層看不見的保護層。
趙天虎盯著那層泛著微光的薄膜,將信將疑:就這麼點東西,真管用?
待會你就知道了。陳默蓋好罐子,去把診斷儀拿來。
趙天虎轉身走進操作間。那台機器是他昨天才學會接線的,外形像個改裝過的收音機盒子,正麵有個小屏幕,背麵插著幾根顏色各異的線。
他熟練地連接好電瓶和主控接口,按下啟動鍵。屏幕閃爍幾下,顯示出一行字:第三缸點火延遲,建議檢查火花塞。
不用聽聲音,也不用試車?趙天虎抬起頭,它怎麼知道的?
未來都這樣。陳默接過設備看了看,以前修車靠經驗,以後要靠數據。你摸黑乾十年,不如它三分鐘查得準。
趙天虎沒再說話,蹲下身開始拆卸發動機。螺絲一顆顆被卸下,動作乾淨利落。這些年來他修過的車不少,卻從未像現在這樣,一邊拆卸一邊思考著每個零件的功用。
你以前打架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手裡的扳手是怎麼造出來的?陳默忽然問道。
趙天虎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想那個乾嘛?能用就行。
但現在不一樣了。陳默遞過一塊乾淨的抹布,現在你用它是為了讓一台機器重獲新生。這不是力氣活,是技術活。
趙天虎接過抹布,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陽光透過車間的窗戶,灑在兩人之間的零件堆上。那些原本油膩發黑的金屬件,經過清洗處理後,泛著淡淡的光澤。
中午之前,發動機重新組裝完畢。陳默加入了特製的機油,又在關鍵部位補了一層塗層。趙天虎負責最後的線路連接,動作比早上沉穩了許多。
轉動啟動鑰匙的瞬間,發動機發出一聲輕快的轟鳴,隨即平穩地運轉起來。沒有雜音,沒有抖動,排氣管冒出的煙也淡了許多。
陳默打開儀表測試儀,屏幕上跳動著實時數據:動力輸出提升百分之三十八,油耗下降百分之十二。
不是儀器出故障了吧?趙天虎盯著屏幕看了好一會兒。
換台車測試結果也一樣。陳默關閉電源,不信你可以找其他舊車試試。
趙天虎沒有動彈,蹲在車旁,伸手輕撫引擎蓋。溫度適中,震動均勻。他忽然笑了笑:我以前總覺得,能把彆人打服就是本事。現在才發現,能讓一台破車重新跑起來,心裡反而更踏實。
現在你明白了吧。陳默擰開一瓶水遞過去,修車不隻是為了賺錢那麼簡單。
那是為了什麼?趙天虎接過水,仰頭喝了一口。
是為了讓人相信,舊的東西也能煥然一新。陳默注視著整修一新的卡車,隻要方法得當,誰都能做到。
趙天虎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明天還有兩輛車要進廠,都是老客戶。我能試試自己動手嗎?
當然可以。陳默拿起記號筆走向牆邊的白板,我們可以做個流程表,把塗層工藝和檢測步驟固定下來。以後每台車都按這個流程走,效率會更高。
他在白板上畫出幾條線,標出拆解、清洗、噴塗、檢測、組裝五個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