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南村距離盛京隻有三十裡路,寧泱騎術好,快馬加鞭用了半日就到了。到了關南村的村碑,沈雲見吵著停下。
她跌跌撞撞地下了馬。
“嘔——嘔——”
沈雲見扶著樹乾,吐得昏天黑地,兩眼發黑:“嘔——你太快,路太顛——嘔,我真不,嘔——不行了......”
寧泱拉著馬韁,笑得開心。
可是笑著笑著,她就笑不出來了,關南村離盛京很近,按理說即便不富裕但戶戶有餘糧是應該的。
可麵前——
爛泥一片,倒下的大樹、擋路的巨石、遍地的雜草,橫亙在肉眼可視的每一處,連條能夠容馬行走的路都沒有!
這樣的場景,寧泱隻在北境一些藏在山窩窩的村寨見過,可那裡是因為遍布天險,官府及有司衙門即便想管,卻也鞭長莫及,心有餘而力不足。
可關南村位於盛京不遠,天子身側,竟還是如此?
沈雲見好不容易吐好了,搖搖晃晃走來了寧泱這裡,見到這樣的情形後,鼻子裡又鑽入一股莫名的臭味。
“嘔——”
“你乾嘛?”寧泱瞥著她:“暈馬就算了,還暈路啊?”
沈雲見震驚:“路?哪兒?!”
“走下去的每一步,都是路。”
“跟著我走,這裡會有軟泥,一旦踏下去,這一身靴子衣裳便全毀了。哎,不對啊,這關南村不是沈家的莊子嗎?路這麼難行,你家繼母和妹妹是怎麼進去的?”
她可不信東昌侯夫人能這麼走進去。
寧泱拉起沈雲見的手,帶著她踏進泥地。
“我不知道啊。”
沈雲見小心翼翼地盯著腳下:“我被父親囚在祠堂五年,近日才放了出來。不過我聽太祖母說過,若遇難以行走的莊子,那麼就不需親自巡莊盤賬了,隻到附近一處地方,叫幾個心腹去走一趟,再喊幾個管事莊頭來問話就行。”
寧泱冷笑。
看來這一條破路並非天災,而是人為。
就是為了叫主家進出無門,那些莊頭便隻需要打點好來的心腹,便能萬事大吉,當個土皇帝都不會有人察覺。
“打著巡莊的旗號,卻又不親自入莊查問,這跟吃飯不塞嘴裡,往屁股裡塞有什麼區彆?”
這話,太過彪悍。
沈雲見笑了,不過她還挺喜歡。
她眼神一默:“我小時候跟著祖父和祖母來過關南村,當時馬車還能過呢。沈家對待手下莊戶一向寬容。”
“可他們離世後,沈家就變了,他們開始壓榨莊戶、剝削平民,為了多收一點租子、多圈一畝田地,無所不用其極,甚至謀害人命,以圖私利。”
“那日,我聽見陸執纓她們說來自關南村時就想起來了,收養她們的人,叫陸婆婆,是我祖母的陪嫁嬤嬤。”
沈雲見眉眼低垂:“她看著我長大,但也是她作證祖母是被我逼死。後來聽說,她不知犯了什麼錯,被趕去了莊子裡......”
寧泱回眸,握著她的手用了點力。
她故意道:“你早說呀,這深仇大恨的,讓平思跟我來不也一樣?”
“不行!”
沈雲見突然堅定:“我沒做過。是她誣陷,是她對不起良心、對不起祖母、對不起我。我憑什麼要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