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嘯過後的深海，比往常更顯溫柔。月光透過澄澈的海水，在珊瑚宮殿的穹頂投下流動的銀輝，像誰撒下了一把碎星。
喵千歲靠在水床邊，指尖輕輕劃過水麵，看著滄瀾在水中舒展尾鰭。經過幾日休養，他尾鰭上的傷口已漸漸愈合，銀藍色的鱗片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隻是遊弋時，偶爾還會牽動舊傷，動作慢了幾分。
“還疼嗎？”她輕聲問，語氣裡藏著不易察覺的心疼。
滄瀾遊到她麵前，仰頭望著她，海藍色的瞳孔中映著月光，也映著她的身影：“早不疼了。”他伸出手，指尖拂過她垂在水中的發梢，動作輕柔得像怕驚擾了什麼，“倒是你，那日唱了那麼久，嗓子啞了好幾天。”
喵千歲笑了笑，從岸邊拿起一個陶罐——那是陶匠新燒製的，罐身上繪著她與他並肩的模樣，她穿著銀灰色長裙，他的尾鰭泛著銀藍，背景是漫天星辰與翻湧的海浪。“陶匠送的，說這叫‘共生圖’。”
滄瀾的目光落在陶罐上，海藍色的瞳孔中泛起溫柔的漣漪：“畫得很像。”他頓了頓，補充道，“尤其是你的眼睛，像陸地上最亮的星。”
這樣直白的誇讚，讓喵千歲的臉頰微微發燙。她低下頭，假裝整理裙擺，卻不小心碰倒了罐邊的貝殼——那是她收集的、會隨著潮汐變色的“回音貝”，輕輕晃動，便能聽到之前錄下的聲音。
貝殼滾落水中，發出清脆的聲響，隨即傳來一陣熟悉的旋律——是那日在潮汐之眼，他們共同吟唱的歌謠。歌聲在宮殿裡回蕩，帶著兩界共鳴的磅礴，也帶著彼此心照不宣的溫柔。
滄瀾的動作頓住了。他看著漂浮在水中的貝殼，海藍色的瞳孔中漸漸蒙上一層水汽，像深海中氤氳的薄霧。
“還記得嗎？”喵千歲撿起貝殼，放在掌心，“那時我總怕自己做不好，是你說，隻要我們在一起，就沒有做不到的事。”
“記得。”滄瀾的聲音有些沙啞，“從那時起，我就知道，你是我生命裡的光。”
他不再遊弋，隻是靜靜地懸浮在她麵前，尾鰭輕輕擺動，帶起一圈圈細碎的漣漪，像在描摹心底的悸動。月光落在他墨藍色的長發上，水珠順著發梢滴落，在水中漾開細小的波紋，與她裙擺的銀浪紋交相呼應。
“喵千歲，”他忽然開口，海藍色的瞳孔緊緊鎖住她，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鄭重，“深海有個習俗，當守護者認定了自己的伴侶，會用潮汐之心的碎片，為她打造一枚‘海誓貝’。”
喵千歲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泛起酥麻的癢。
滄瀾從頸間取下一直佩戴的黑色貝殼，那是曆代守護者的信物。他輕輕一捏，貝殼竟從中裂開，露出裡麵一枚細小的、泛著七彩光芒的碎片——那是潮汐之心的碎片，與潮汐之眼的光芒如出一轍。
“這是我成年時，從潮汐之心取得的。”他用指尖托起那枚碎片，眼中滿是虔誠，“長老說，它會認主，隻有守護者真正傾心的人，才能讓它融入血脈。”
他遊得更近了，幾乎與她鼻尖相抵。海藍色的瞳孔中，隻有她的影子，再無其他。“你願意……讓它成為我們的見證嗎？”
喵千歲看著他眼中的期待與緊張，看著那枚在月光下流轉著七彩光芒的碎片，忽然想起他們初遇時，他警惕的眼神；想起他為她擋水箭時，決絕的背影；想起他聽到她歌聲時，眼中綻放的星光。
所有的畫麵交織在一起，化作一股溫熱的暖流，從心底湧向四肢百骸。
她沒有說話，隻是微微低頭，將自己的手腕湊到他麵前——那裡，是契言留下的銀藍色印記，此刻正與潮汐之心的碎片產生著微妙的共鳴。
滄瀾的指尖微微顫抖。他小心翼翼地將碎片放在她的印記上，碎片瞬間化作一道流光，融入印記之中。銀藍色的印記上，頓時多了一抹七彩的光暈，像鑲嵌了一顆永不褪色的星辰。
“它……認你了。”滄瀾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喜悅，海藍色的瞳孔亮得像盛了整片星空。
喵千歲抬手撫摸著手腕上的印記，那裡傳來溫熱的觸感，仿佛與他頸間的貝殼產生了永恒的連接。她看著他，忽然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印下一個吻。
這個吻，不同於之前的試探與羞澀，帶著篤定的溫柔，像月光吻過海麵，像潮汐輕擁沙灘。
滄瀾的身體僵了一瞬，隨即反手將她擁入懷中。水膜包裹著兩人，隔絕了海水的微涼，隻留下彼此的體溫與心跳。他加深了這個吻，尾鰭在水中輕輕纏繞住她的腰，像要將她揉進自己的生命裡，再也不分開。
月光透過水層，灑在相擁的兩人身上，將銀灰色的裙擺與銀藍色的尾鰭染上一層朦朧的光暈。宮殿外，傳來人魚族群隱約的吟唱，那是古老的祝福歌謠，為這片深海中最真摯的愛戀，獻上最虔誠的禮讚。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緩緩分開。喵千歲靠在他的肩頭，聽著他胸腔裡沉穩的心跳，與遠處的潮汐聲完美重合。
“以後，不管是陸地的風雨，還是深海的暗流，我們都一起麵對。”她輕聲說，聲音裡帶著一絲慵懶的喟歎。
“嗯。”滄瀾低頭，在她發間印下一個輕柔的吻，“以深海為盟，以潮汐為證，永不相負。”
尾鰭輕輕擺動，帶起的水流溫柔地環繞著兩人，像一個無形的擁抱。手腕上的印記與他頸間的貝殼同時亮起，交相輝映，仿佛在回應著這句誓言。
愛意不必時刻掛在嘴邊，就像深海從不說自己有多深邃，潮汐從不說自己有多恒久。它藏在每一次眼神交彙的默契裡，藏在每一次共渡難關的堅定裡，藏在這枚融入血脈的“海誓貝”裡，沉潛而綿長，一如這片孕育了他們的蔚藍深海，永不枯竭，直至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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