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掛鐘指向十一點時,喵千歲把第七遍熱好的牛奶又放涼了。
她蜷在沙發裡,手裡攥著那本沒看完的花草書,書頁邊緣被撚得發皺。窗外的霓虹透過紗簾滲進來,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散了一地的星子,卻照不亮她眼底的焦灼。
手機屏幕亮了三次,都是林薇發來的消息。
“千歲,手術還在進行中,陸醫生主刀,情況有點複雜。”“彆擔心,他技術超好的,肯定沒事。”“我剛從手術室門口過,裡麵燈還亮著,估計還得一會兒。”
喵千歲盯著那幾行字,指尖在屏幕上懸了很久,才慢慢敲出“謝謝”兩個字。她其實想問得更細些——什麼手術?病人情況有多危急?他有沒有按時吃飯?可話到嘴邊,又覺得自己太過逾矩。
她算他的什麼人呢?一個借住的陌生人,頂多算……剛熟悉起來的朋友。
起身去廚房倒了杯溫水,杯壁上很快凝出細密的水珠。她望著窗外醫院的方向,那棟亮著長明燈的建築像座沉默的孤島,而陸時衍就在那孤島最深處,握著柳葉刀與時間賽跑。
忽然想起下午他說“等我回來”時的眼神,琥珀色的眸子裡盛著她看不懂的認真。那時她隻覺得心跳快了半拍,此刻才後知後覺地品出點彆的滋味,像含在舌尖的薄荷糖,涼絲絲的,卻帶著點微甜的餘韻。
淩晨一點,門鎖終於傳來輕微的響動。
喵千歲幾乎是彈起來的,拖鞋在地板上蹭出急促的聲響。陸時衍推門進來時,正撞見她站在玄關,頭發亂糟糟的,眼睛亮得像有團火。
“怎麼還沒睡?”他的聲音帶著濃重的疲憊,白大褂的袖口沾著點洗不掉的碘伏痕跡,眼下是淡淡的青黑。
“等你。”喵千歲的聲音有點啞,說完才覺得不妥,趕緊補充,“林薇說手術很複雜,我……有點擔心。”
陸時衍脫鞋的動作頓了頓,抬眸看她時,眼底的倦意似乎淡了些:“結束了,很成功。”
他走進客廳,聞到空氣中淡淡的牛奶味,目光落在茶幾上那杯涼透的牛奶上,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給我熱的?”
“嗯,我再去熱一遍。”喵千歲轉身要去廚房,手腕卻被他輕輕拽住。
他的手很涼,指腹帶著點薄繭,是常年握手術刀磨出來的。“不用了,我不渴。”他鬆開手,指尖不經意劃過她的手腕,像羽毛掃過,“你快去睡,明天還要上班。”
“你也早點休息。”喵千歲看著他疲憊的樣子,心裡有點疼,“要不要喝點粥?我去煮。”
“不用麻煩了。”陸時衍扯了扯領帶,往臥室走,“我洗個澡就睡。”
浴室的水聲響起時,喵千歲還是去了廚房。她在櫥櫃裡翻到半袋米,學著記憶裡母親煮粥的樣子,添了水慢慢熬。米香漸漸漫出來,帶著點溫熱的煙火氣,驅散了屋子裡的冷清。
陸時衍出來時,正看到她蹲在灶前看火,發梢垂下來,遮住了小半張臉。昏黃的燈光落在她身上,像罩了層暖融融的光暈。
“不是讓你去睡嗎?”他走過去,身上帶著清爽的沐浴露味,雪鬆香淡了些,卻更讓人安心。
“粥快好了,喝一碗再睡。”喵千歲站起身,手背不小心蹭到鍋沿,燙得她“嘶”了一聲。
陸時衍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湊到水龍頭下衝冷水:“怎麼這麼不小心?”
水流嘩嘩地響,他的指尖覆在她的手背上,溫熱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過來。喵千歲低著頭,能看到他鎖骨處未擦乾的水珠,順著線條滑落,沒入浴袍領口。
心跳又開始不爭氣地加速。
“沒事了。”他關掉水龍頭,拿毛巾輕輕擦著她的手背,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瓷器,“下次小心點。”
“嗯。”喵千歲抽回手,假裝去看鍋裡的粥,耳根卻熱得發燙。
粥盛在白瓷碗裡,冒著淡淡的熱氣。陸時衍坐在餐桌旁,小口小口地喝著,米粒熬得很糯,帶著點自然的甜。他很少吃到這樣家常的味道,上一次還是小時候,母親在世時給煮的。
“很好喝。”他抬眸看她,眼底帶著點笑意,“比醫院食堂的好吃多了。”
“喜歡就多喝點。”喵千歲也盛了小半碗,陪著他慢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