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二十載春秋過。
京城的雪,依舊每年如期而至,隻是落在衛府庭院裡的梅樹上時,樹下賞雪的人,鬢邊已染了霜色。
衛凜早已解甲歸田,北營交給了gron成挺拔青年的衛明。他如今最愛做的事,便是搬一把藤椅坐在廊下,看著院子裡那株老梅樹,手裡摩挲著一把磨得光滑的木劍——那是衛明小時候玩過的,被他珍藏至今。
喵千歲的頭發也白了大半,用一根簡單的木簪挽著,便是當年那支雛菊簪,木色已深,卻依舊溫潤。她坐在窗邊,戴著老花鏡,手裡縫補著衛凜的棉袍,針腳雖不如年輕時細密,卻依舊紮實。
“老婆子,明兒說這幾日要回來,帶著他那小丫頭片子。”衛凜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笑意,“你說,那丫頭會不會又纏著要你講故事?”
喵千歲放下針線,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笑道:“你忘了?你那孫女跟你一個性子,上次來,非纏著要學你舞劍,把你那寶貝木劍都差點折了。”
衛凜嘿嘿一笑,想起那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眉眼間滿是慈愛:“隨她,隨她,隻要她高興,彆說木劍,就是我那杆舊長槍,讓她玩玩也無妨。”
“你呀。”喵千歲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到他身邊,給他披上一件厚披風,“風大,仔細著涼。”
衛凜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不再像年輕時那般細膩,卻依舊溫暖。“不怕,有你在,凍不著。”
兩人並肩坐著,看著雪花落在梅枝上,偶爾說上幾句話,更多時候是沉默,卻自有一番歲月沉澱的默契。
院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伴隨著清脆的童音:“爺爺!奶奶!我們回來啦!”
衛凜眼睛一亮,連忙起身,卻因動作急了些,踉蹌了一下。喵千歲連忙扶住他,笑道:“慢點,看你急的。”
衛明已長成與衛凜年輕時一般挺拔的模樣,穿著一身戎裝,身後跟著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正是他們的孫女衛念梅——名字是喵千歲取的,念著那片見證了他們初遇的梅林。
“爹,娘。”衛明躬身行禮,眼中帶著孺慕。
“爺爺!奶奶!”衛念梅掙脫父親的手,像隻小炮彈似的撲過來,先是抱住衛凜的腿,又轉身撲進喵千歲懷裡,“奶奶,我好想你做的梅花糕!”
“這丫頭。”喵千歲笑著捏了捏她的小臉,“早就給你備著呢,在廚房溫著。”
衛明看著父母鬢邊的白發,眼中閃過一絲心疼:“爹,娘,近來身體可好?”
“好得很。”衛凜拍了拍胸脯,卻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就是你娘,總不讓我多喝兩杯。”
喵千歲白了他一眼:“醫生說你肺不好,少喝酒,偏不聽。”
一家人說說笑笑進了屋,青禾早已備好了飯菜,雖不再是當年的小丫頭,卻依舊在衛府打理著,成了最得力的管家。
飯桌上,衛明說起北營的事,衛念梅則嘰嘰喳喳地說著在學堂的趣事,衛凜和喵千歲含笑聽著,時不時給孫女夾一筷子菜。
飯後,衛明陪著父親在書房說話,喵千歲則帶著衛念梅在廚房烤梅花糕。小姑娘踮著腳尖,學著奶奶的樣子揉麵團,弄得鼻尖都是麵粉,惹得喵千歲一陣笑。
“奶奶,你給我講講你和爺爺年輕時候的故事吧。”衛念梅仰著小臉,眼睛亮晶晶的。
喵千歲笑著點頭,一邊烤著梅花糕,一邊緩緩說起那些遙遠的往事——深宮的雛菊,邊關的烽火,梅林的初遇,太和殿的生死……聲音輕緩,像在說彆人的故事,卻在提到某個片段時,眼中閃過溫柔的光。
衛念梅聽得入了迷,小手托著下巴:“爺爺好厲害!奶奶也好厲害!”
“傻丫頭。”喵千歲摸了摸她的頭,“都是過去的事了。”
窗外的雪還在下,屋內的炭盆燒得正旺,梅花糕的甜香彌漫開來,溫暖而安寧。
衛凜和衛明從書房出來,聽到廚房裡的笑語,相視一笑。衛凜走到廊下,看著那株老梅樹,忽然道:“明兒,開春了,陪我去趟郊外的梅林吧,許久沒去了。”
“好。”衛明點頭,扶著父親的胳膊,“等雪化了就去。”
夜深了,衛念梅早已睡熟。衛明也回房歇息,衛府漸漸安靜下來。
喵千歲和衛凜坐在燈下,看著窗外的雪光。衛凜拿起桌上的茶壺,給她倒了一杯溫茶:“還是當年趙伍送的那種茶,你嘗嘗。”
喵千歲接過茶杯,茶香依舊清冽。“趙伍那小子,前幾日還讓人捎信來,說他孫子都娶媳婦了。”
“是啊,都老了。”衛凜感慨道,握住她的手,“就我們倆,還守著這院子,守著這棵梅樹。”
喵千歲靠在他肩上,輕聲道:“這樣挺好。”
是啊,這樣挺好。
鬢邊霜雪,梅下溫茶,身邊有彼此,膝下有兒孫,那些驚心動魄的過往,都已化作歲月的沉澱,滋養出這一室的溫馨與安寧。
雪落在梅枝上,發出簌簌的輕響,像一首溫柔的歌謠,唱著這對老人相守一生的故事。
餘生還長,有彼此相伴,便足夠了。
喜歡維度情途:每世皆遇良人請大家收藏:()維度情途:每世皆遇良人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