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
通往機場的高架橋上,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像發了狂的野獸,引擎轟鳴聲撕裂了空氣,把路燈慘白的光影扯得粉碎。
車廂裡,氣壓低得讓人窒息。
駕駛座上,鬼影那雙握著方向盤的手背青筋暴起,細密的汗珠順著額角往下淌,流進眼睛裡,蟄得生疼,但他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後座。
龍飛揚手裡捏著一枚黑色的u盤。
指腹在冰涼的金屬外殼上反複摩挲,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它捏成粉末。
林衛國。
京城。
這兩個詞就像兩把燒紅的烙鐵,在他腦子裡滋滋作響,燙得神經都在抽搐。
查了這麼久,終於摸到了一點線索。
隻要上了飛機,隻要到了京城……
“叮鈴鈴——”
一陣急促刺耳的鈴聲突兀地炸響,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捅破了車內死一般的寂靜。
龍飛揚眉心猛地一跳。
是楊小安。
這時候打電話來,絕對沒好事。
他按下接聽鍵,還沒來得及把手機湊到耳邊,聽筒裡就傳來了楊小安聲嘶力竭的吼聲。
背景音噪雜得要命,玻璃碎裂的脆響,重物砸在肉體上的悶哼,還有男人猖狂的叫罵,混成一團。
“飛揚哥!出事了!出大事了!”
“劉家那個老不死的帶了一百多號人把醫院給圍了!這幫畜生,他們切斷了icu的備用電源!”
“葉小姐……葉小姐她……”
龍飛揚的手指猛地僵住。
那枚堅硬的u盤在他指間發出“咯吱”一聲脆響,金屬外殼竟然硬生生被捏變形了。
一股暴戾的殺氣,瞬間充斥了整個車廂。
“她怎麼了?”
這幾個字,是從牙縫裡一個一個擠出來的,帶著血腥味。
“葉小姐拔了針頭,要跟他們拚命!現在……現在被劉家的人堵在病房裡了!哥,我快頂不住了,對方有個硬茬子,兄弟們倒了一大片!”
“嘟——嘟——”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巨響,隨後是盲音。
龍飛揚慢慢放下手機。
他的臉隱沒在陰影裡,看不清表情,隻有那一雙眸子,紅得嚇人。
那是屍山血海裡泡出來的顏色。
“掉頭。”
聲音平靜,卻冷得像是一塊萬年不化的寒冰。
鬼影渾身打了個激靈,二話不說,猛地向左打死方向盤。
“吱——!!!”
邁巴赫的輪胎在柏油路麵上劇烈摩擦,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冒起一股焦臭的白煙。
車身在高架橋上甩出一個驚心動魄的弧線,逆著滾滾車流,像一頭徹底被激怒的黑色惡龍,瘋狂地衝向市一院的方向。
那些迎麵駛來的司機嚇得魂飛魄散,瘋狂鳴笛閃燈,咒罵聲響成一片,但在那輛黑色死神的威壓下,紛紛避讓。
……
市一院,頂層icu。
往日裡安靜肅穆的走廊,此刻已經變成了修羅場。
滿地都是碎玻璃渣子,被砸爛的呼吸機、監護儀零件散落得到處都是。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濃烈的消毒水味,混合著刺鼻的血腥氣。
楊小安帶來的那十幾個平時好勇鬥狠的兄弟,此刻大半都躺在地上。
有的抱著斷腿哀嚎,有的捂著腦袋滿地打滾,鮮血把白色的地磚染得觸目驚心。
走廊儘頭,堵著黑壓壓的一群人。
為首的是個穿著唐裝的老頭,手裡盤著兩顆油光鋥亮的核桃,滿臉橫肉亂顫,一雙三角眼透著陰毒的光,像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蘇城劉家家主,劉嘯天。
在他旁邊,是一輛輪椅。
馬庸腿上打著厚厚的石膏,頭上纏滿了紗布,隻露出一雙怨毒的眼睛,活像個剛出土的木乃伊。
他死死盯著病房門口,手指顫抖地指著,嘴裡噴著唾沫星子。
“爸!就是這幫人!就是裡麵那個臭娘們勾結那個窮鬼,把我的腿打斷的!”
“您一定要給我報仇啊!我要把那個女警的氧氣管拔了,插到我屁股上!我要讓她生不如死!”
劉嘯天哼了一聲,手裡核桃轉得飛快,發出哢哢的脆響。
“放心,兒子。”
他抬起下巴,一臉傲然,“在蘇城這一畝三分地上,還沒人敢動我劉家的人。動了,就得拿命來填。”
他衝著病房門口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努了努嘴,眼神輕蔑得像是在看一隻螞蟻。
“那就是那個女警?長得倒是不錯,可惜是個短命鬼。”
病房門口。
葉知秋靠在門框上,身體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