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的狂歡已然散去,伍德伯裡沐浴在清冷的晨光中,昨夜的喧囂與溫暖仿佛隻是一場短暫的幻夢。
瑞克很早就醒了,作為領袖的習慣,也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牽掛。
他想起了昨晚那個趴在米瓊恩背上,絮絮叨叨最終睡去的小女人,腳步不自覺地走向了秦酒休息的房間。
房門虛掩著,他輕輕推開,看到的景象讓他的心瞬間揪緊。
秦酒蜷縮在簡陋的床鋪上,並沒有安然沉睡。
她眉頭緊鎖,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打濕了額前的黑發。
原本白皙的臉龐此刻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微微顫抖,似乎在無聲地呐喊。
她的雙手緊緊攥著單薄的被角,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身體偶爾會不受控製地抽搐一下,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她在做噩夢。
一個無比真實、無比殘酷的噩夢。
在她的夢境裡,沒有監獄堅固的高牆,沒有伍德伯裡溫暖的燈光,沒有格倫和瑪姬幸福的笑容,更沒有那些嘴上彆扭卻會在她喝醉時投來緊張目光的男人們……
有的,隻是灰敗的天空,龜裂的大地,以及無處不在、速度更快、形態更扭曲猙獰的變異行屍。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腐臭和放射性塵埃的味道。
她孤身一人。
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沾滿了汙血和泥濘。
手中的刀早已卷刃,她像一頭被困的野獸,在廢墟與荒原間亡命奔逃。
饑餓像火焰灼燒著她的胃,乾渴讓她的喉嚨如同砂紙摩擦。
她看到曾經的同伴在眼前被撕碎,聽到背叛者的獰笑,感受到利刃刺入後背的冰冷……
那是她前世末日的終結,也是深植於靈魂的恐懼。
夢中低語:“跑!快跑!”
“食物……給我食物……”
“為什麼……為什麼背叛我……”
“救命……誰來……”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淹沒她的口鼻,奪走她的呼吸。
那個世界,沒有人性,沒有信任,隻有最原始的生存競爭和永恒的孤獨。
然後,畫麵陡然切換。
她仿佛從一個深淵墜向另一個深淵。
眼前的景象變成了行屍走肉世界的美好——熱鬨的婚禮,眾人的笑臉,瑞克沉穩的藍眼睛,肖恩霸道的關心,達裡爾沉默的守護,米瓊恩可靠的背影,卡蘿爾溫柔的微笑……
但這一切都如同水中月鏡中花,開始扭曲、模糊、遠去。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她腦海深處響起:“該醒了……這一切都是假的……你不屬於這裡……你終究是孤身一人……”
“不……不要!”
她在夢中無聲地嘶吼,拚命想要抓住那些溫暖的幻影。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一隻有力而溫暖的手,輕輕覆上了她緊攥著被角、冰冷顫抖的手。
那溫度如此真實,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穩定感,如同在無儘冰原上突然觸摸到的篝火。
緊接著,一個低沉而熟悉,帶著擔憂的聲音,如同穿透層層迷霧的燈塔之光,隱約傳來:
“秦?”
“秦酒?醒醒……”
是瑞克的聲音。
秦酒猛地從噩境的深淵中被拽了出來!
她倏地睜開雙眼,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神裡充滿了尚未散去的極致恐懼和茫然。
冷汗浸濕了她的鬢發,黏在臉頰上,讓她看起來脆弱得像一個一碰即碎的琉璃娃娃。
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映入眼簾的,是瑞克那張寫滿擔憂的堅毅麵孔。
他蹲在床邊,藍色的眼睛裡倒映著她驚慌失措的樣子,那雙眼睛,是她看了無數遍的、屬於這個世界主角的、代表著秩序與希望的眼睛。
是瑞克·格萊姆斯。
她最喜歡的美劇裡那個正直、靠譜、總能帶領大家找到出路的男主角。
一瞬間,所有的偽裝,所有的堅強,所有深藏在“影迷先知”和“幕後操盤手”麵具下的恐懼和孤獨,在這一刻徹底土崩瓦解。
她不是那個運籌帷幄的秦酒,不是那個能笑著改變劇情的穿越者。
她隻是一個僥幸從地獄爬出,卻時刻害怕被拖回去的、膽小鬼。
“瑞克……”
她哽咽著,聲音破碎不堪,帶著濃重的哭腔。
甚至沒有經過任何思考,純粹是本能驅使,她猛地從床上彈起。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一頭紮進了瑞克寬闊而溫暖的懷抱裡。
雙手死死地環住了他的腰,將滿是淚痕的臉深深埋進他的胸膛。
瑞克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沒有防備地被撲倒在地,她幾乎是趴在他的懷裡。
“我好怕……瑞克…”
“我好怕……”
她語無倫次地哭喊著,身體因為後怕和情緒崩潰而劇烈顫抖,“我怕這是一場夢…”
“我怕我醒過來…又回到那個地方…”
“隻有我一個人…到處都是怪物…”
“沒有人…沒有人相信我…”
“也沒有人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