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休息一會兒。”
鄭儀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緊接著一個精致的果盤輕輕落在兩人之間的茶幾上，蘋果和西瓜被切成了方便拿取的小塊，橘子剝了皮疊放在一起，中間還點綴著幾顆鮮豔的藍苺和草莓。
南初曉和鄭樂同時放下手裡的筆，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果盤，默契地伸手去拿，鄭樂捏起一塊蘋果，先遞到南初曉嘴邊：
哥哥，給！
南初曉笑著咬了一口，順手也拿起一顆草莓喂給她：
“謝謝樂樂。”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慢條斯理，仿佛在拖延時間，可惜，果盤裡的水果很快就被消滅乾淨，隻剩下幾顆草莓蒂孤零零地躺在盤底。
“唉…”
鄭樂歎了口氣，小臉皺成一團，不情不願地挪回作業本前，南初曉也聳聳肩，重新拿起手機，繼續和數學博弈。
然而沒過多久，鄭樂突然“啪”地放下鉛筆，一溜煙跑到書包旁，從裡麵抽出一本畫冊，又“噠噠噠”地跑了回來。
“做完了？”南初曉抬頭問道。
“嘿嘿，其他作業都寫完了，就剩畫畫啦！”
鄭樂得意地翻開畫本，裡麵全是她稚嫩的塗鴉，歪歪扭扭的恐龍、色彩鮮豔的花朵，方方正正的小汽車，裡麵還夾著一張全家福，畫著三個火柴人手拉著手，其中一個頭上還戴著警帽。
“畫畫？現在小學有美術課了？”
南初曉有些驚訝，在他的記憶裡，自己是直到初中才第一次拿起畫筆的。
“沒有，是我跟她約定的，”鄭儀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手裡拿著手機，懶洋洋地窩進沙發裡，“之前她看動畫片，突然說想學畫畫，我就買了本畫冊給她。”
鄭樂已經埋頭畫了起來，小舌頭不自覺地抵著嘴角，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南初曉湊過去一看，發現她正在畫一個遊樂園，過山車、，還有三個手拉手的小人，其中一個特彆高，頭上還頂著閃閃發光的星星。
“這是哥哥，”鄭樂指著那個“發光”的小人，理直氣壯地說，“因為哥哥最好看！”
南初曉哭笑不得，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鄭儀在一旁輕笑，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劃動，悄悄拍下了這一幕，陽光透過紗簾，將三人的影子溫柔地糅合在一起，投映在客廳的地板上，像一幅無聲卻溫暖的畫。
“唔，哥哥你好厲害呀！”
鄭樂突然驚呼一聲，小臉幾乎貼到了畫本上，眼睛瞪得圓溜溜的。
鄭儀原本正懶洋洋地刷著手機，聽到鄭樂的驚歎聲，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隻見繪畫本不知何時已經轉移到了南初曉手中，而鄭樂正踮著腳尖，整個人幾乎掛在他胳膊上，一臉崇拜地盯著畫紙。
好奇心驅使下，鄭儀從沙發上撐起身子，慢悠悠地晃到南初曉另一側，低頭看向畫本。
紙上是一個q版的小姑娘，圓嘟嘟的臉蛋，紮著兩個小辮子，眼睛笑得彎彎的，雖然筆觸稚嫩，但任誰都能一眼認出這是鄭樂。
以鄭儀專業的眼光來看，這幅畫實在談不上驚豔，線條簡單，陰影處理生澀，人物的比例也略顯失調，明顯是初學者的手筆，但奇妙的是，南初曉下筆異常乾脆，寥寥幾筆就抓住了鄭樂的神韻，那種活潑靈動的勁兒，竟真被他畫出了幾分味道。
“哇！哥哥把我畫得好可愛！”鄭樂興奮地手舞足蹈，小手指著畫上的自己，“這個辮子和我的一模一樣！”
鄭儀忍不住輕笑，平心而論，這畫技放在美術生裡可能連及格線都夠不上，但跟鄭樂那些抽象派塗鴉比起來，確實算得上“大師級”了，更何況……
她的目光從畫作移到南初曉身上，少年微低著頭，額前碎發垂落，在陽光下泛著淺棕色的光澤，他握筆的姿勢並不標準，但修長的手指和專注的側臉，莫名讓這幅普通的畫都變得賞心悅目起來。
眾所周知，一件藝術品的價值往往不在於技法本身，而是那些看不見的附加價值，作者的思想，時間的重量，甚至畫麵背後那份純粹的心意，都能讓平凡的畫作煥發出獨特的光彩。
“確實不錯，”鄭儀中肯地評價，嘴角卻忍不住上揚，“不過，小樂，你要是繼續掛在小南身上，他這幅畫就畫不完了！”
鄭樂吐了吐舌頭，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但眼睛還是忍不住往南初曉那邊瞟，南初曉被她逗笑了，順手在畫旁添了隻歪歪扭扭的小恐龍，那正是鄭樂睡衣上的圖案。
鄭儀看著眼前這一幕，目光在南初曉專注的側臉和鄭樂崇拜的眼神之間遊移。
“局長說得對…”
鄭儀在心裡突然想到，她想起上次例會後的談話，局長把她叫到辦公室時說的話：
“這孩子來曆不明，又生得這副模樣，你得看緊了，千萬彆讓他走上了歪路。”
當時她還覺得局長小題大做，現在卻猛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南初曉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抬頭露出一個疑惑的微笑，這個簡單的表情讓他整個人都在發光，鄭儀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鄭儀不動聲色的移開目光，狀似隨意的開口問道：
“好了，兩位大畫家，中午有什麼想吃的嗎？”
“都可以。”
“我要吃可樂雞翅！”
……
陽光靜靜地流淌，將三人籠罩在溫暖的靜謐中，鄭樂的小腳丫在椅子下晃啊晃，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南初曉繼續完善著他的畫作，時不時被鄭樂的問題打斷，鄭儀則靠在沙發邊，目光柔和地看著他們，手機早已被遺忘在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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