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初曉苦著臉趴在玻璃茶幾上，下巴抵著試卷邊緣，鉛筆在指間無意識地轉著圈。
晨光透過紗簾灑在草稿紙上，映出那些被反複塗改的算式痕跡，他悄悄抬起眼睛，視線越過堆滿參考書的茶幾邊緣，客廳另一端，鄭儀正和陳霞手拉著手坐在布藝沙發上。
不知聊到什麼趣事，兩個人突然笑作一團，陳霞甚至笑倒在鄭儀肩頭，發梢的銀質鈴鐺耳環叮當作響，鄭儀今天難得紮起了高馬尾，笑起來時眼角泛起細小的紋路，比平日工作時的嚴肅模樣年輕許多。
“唉…”
南初曉咬著草莓味牛奶的吸管歎了口氣，吸管被他咬得扁扁的，在紙盒上留下幾道淺淺的齒痕，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道解析幾何題上，筆尖在草稿紙上無意識地戳著，洇開幾個小小的墨點。
“哈~哥哥~”
帶著睡意的軟糯童聲突然響起，穿著草莓圖案睡裙的鄭樂揉著眼睛出現在走廊口，蓬鬆的頭發炸成一個小蘑菇雲，她一眼就發現了茶幾旁的南初曉，立即把哈欠打了一半的嘴巴閉成月牙形，光著腳丫“噠噠噠”跑過來。
每日擁抱√
鄭樂像顆小炮彈一樣撞進南初曉懷裡，帶著暖烘烘的被窩氣息和兒童洗發水的蜜桃香，南初曉手忙腳亂地接住她，草稿紙嘩啦啦的散落到地上。
“小樂！彆打擾小南學習，快去刷牙吃早餐！”
鄭儀的聲音從沙發那邊傳來，鄭樂轉頭時才發現家裡多了位陌生阿姨，正笑眯眯地望著自己，小姑娘瞬間漲紅了臉，把臉埋在南初曉肩膀上蹭了蹭，然後像隻受驚的小兔子般竄向衛生間。
“這是你女兒？都長這麼大了啊！”陳霞望著小女孩消失的方向，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上次見還是抱在手裡的奶娃娃呢。”
鄭儀剛要接話，放在南初曉麵前的手機鬨鐘突然“叮鈴鈴”響起來，南初曉關掉鬨鐘，然後低頭看了眼還有不少空白的試卷，有些無奈的放下了筆。
“你先忙吧，”鄭儀起身整理了下居家服的衣擺，對好友露出歉意的笑，“時間不早了，我去準備午餐，今天做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陳霞擺擺手示意她快去，自己則打量起茶幾上那些字跡工整的筆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紅筆在南初曉的試卷上劃出幾道優雅的弧線。
“這道三角函數題思路是對的，就是換算時跳了步驟，”她指著卷麵上一處批注，筆尖輕輕點著那個被圈出來的計算環節，“所以結果出了問題，這點要注意，平時能不省略的步驟就不省略，這樣即使最後答案錯了，老師也會酌情給個步驟分的…”
南初曉咬著吸管尖湊過來看，發梢掃過試卷發出沙沙的輕響，他今天穿了件寬鬆的淺藍色衛衣，袖口有些長，伸手時不得不往上拽了拽，露出一截纖細的手腕。
鄭儀端著剛出鍋的糖醋排骨從廚房出來，濃鬱的酸甜香氣立刻充滿了整個餐廳。
“先吃飯吧，涼了就不好吃了，”她解下圍裙搭在椅背上，“小南，去叫小樂吃飯。”
等南初曉領著還在玩泡泡的鄭樂回到餐桌時，陳霞已經整理好了一疊學習計劃表，那些表格用不同顏色的熒光筆標注得清清楚楚，連每日休息時間都規劃好了。
“這麼專業？”鄭儀給每人盛著米飯笑道，“不愧是重點高學的金牌教師。”
陳霞擺擺手，夾了塊排骨放進鄭樂的小碗裡：
“你女兒真乖，剛才還幫我整理彩筆呢，”她轉向正偷偷把青椒往碗邊撥的南初曉，“小南基礎其實不錯，就是容易在細節上馬虎，按這個計劃複習，隻要不出意外，考個不錯的大學應該沒有什麼沒問題。”
餐桌上漸漸熱鬨起來，鄭樂嘰嘰喳喳說著前不久幾人去泡溫泉的趣事，米粒粘在嘴角像顆小星星，鄭儀時不時給兩個孩子夾菜，玻璃轉盤上的菜肴冒著騰騰熱氣。
“說到學生，”陳霞與鄭儀聊到工作，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放下筷子，“我上個月接了個特彆的孩子，”她做了個誇張的哆嗦動作，“那姑娘說話像從古裝劇裡穿越來的，第一次見麵就對我說‘有勞先生指教’，還行了半個揖禮！”
南初曉正捧著碗喝湯，聞言差點嗆到，鄭儀連忙遞過紙巾，好奇地問：
“現在還有這樣的孩子？”
“可不是嘛！”陳霞眼睛亮起來，模仿著那個清冷的聲調，“我問她聽懂沒，她就回‘已悉數領會’，”她夾了塊涼拌黃瓜嚼得哢哧響，“最絕的是有次我遲到五分鐘，推門看見她正在焚香！說是有安神靜氣之用！”
鄭樂睜大眼睛：
“是仙女姐姐嗎？”
滿桌人都笑起來，陽光暖融融地籠罩著餐桌，玻璃杯裡的橙汁折射出琥珀色的光。
南初曉聽著眾人的說笑，悄悄用筷子尖把之前撥開的青椒推到碗沿外，那片青椒可憐巴巴地掛在瓷碗邊緣，將落未落。
“對了，小南是馬上就要去上學了，對吧？”
飯吃得差不多了，幾人坐在餐桌旁閒聊，陳霞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突然將話題轉向了南初曉，她看向鄭儀時，眼鏡片上還映著窗外的光斑。
鄭儀正低頭扒著碗底最後幾粒米飯，聽到這話動作頓了頓，她慢慢放下筷子，聲音裡帶著一種莫名的惆悵：
“是啊…”
“是去哪個學校啊？”陳霞托著腮問道，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著節拍。
鄭儀似乎這才回過神來，她抬頭看了眼正在偷偷把青椒往餐巾紙裡藏的南初曉，嘴角微微上揚：
“就是附近的十二中，離得比較近…”她頓了頓，補充道，“開車的話大概…十分鐘左右就能到。”
“十二中啊…”陳霞的聲音突然拉長，尾音打著轉兒上揚，她推了推眼鏡，目光在南初曉那頭略顯淩亂的頭發上停留了幾秒，那頭發此刻正有幾根不聽話地翹著，在陽光裡看起來毛茸茸的。
“十二中的話，管的應該比較鬆…”她的食指輕輕點著下巴，像是在思考什麼重要事項，“但小南這頭發最好還是得剪一下子…”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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