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怎麼跟南初曉聊他被校園霸淩的事情……”
鄭儀雙手輕輕扶著方向盤，目光有些失焦地落在車標上，思緒如同纏在一起的毛線團，陷入深深的糾結。
她歎了口氣，下意識地轉過頭，望向副駕駛的位置。
座位上空無一人，但空氣中似乎還隱約殘留著少年身上那種乾淨清爽的，像是陽光混合著洗衣粉的淡淡氣息。
在窗外路燈投射進來的，略顯斑駁的光影中，鄭儀仿佛產生了一瞬間的幻覺，南初曉就坐在那裡，側著臉，帶著他那種特有的，有點懶散又透著溫暖的笑容，正安靜地看著她。
鄭儀晃了晃頭，驅散這不切實際的幻影，伸手打開了車輛的儲物格。
裡麵靜靜地躺著幾顆南初曉之前遺落的水果硬糖，或許是在車裡放得久了，糖塊有些微微軟化，與包裝紙黏連在一起。
鄭儀小心翼翼地剝開一顆，將那顆微微變形的橙色糖塊塞進嘴裡。
熟悉而濃鬱的水果味瞬間在口腔中彌漫開來，刺激著味蕾，讓鄭儀不自覺地眯了眯眼睛，她用舌尖抵住糖果，任由它在口腔內輕輕滾動，硬糖與牙齒偶爾碰撞，發出細微清脆的“哢噠”聲。
這甜味似乎帶著某種安撫的力量，讓她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了一些。
鄭儀轉頭看向車窗外，天早已黑透，偌大的校門口被高懸的照明燈照得亮如白晝，但光線所能及的範圍有限。
超出校門區域，亮度便急劇下降，尤其是路邊人行道旁，兩排生長茂盛的樹木枝葉交織，如同天然的屏障，將人行道徹底籠罩在濃重的陰影之下。
鄭儀的車停在路邊，車頂正上方恰好有一盞明亮的路燈，光線垂直灑下，將整輛車清晰地勾勒出來，確保從校門口出來的任何人，都能一眼注意到它的存在。
旁邊被陰影覆蓋的人行道裡，不知何時晃蕩著幾個人影，看樣子也是在等人。
光線暗淡，隻能看到幾台手機屏幕發出的幽光如同鬼火般漂浮在半空，此外還有幾點橘紅色的光斑，忽明忽暗，忽上忽下，那是夾在指間的香煙。
那幾個人在等待的間隙裡交談著，聲音不算大，但在這寂靜的夜裡，還是斷斷續續地透過並未完全關嚴的車窗縫隙鑽了進來。
“……真的，絕了……沒見過那麼好看的……”
鄭儀下意識地笑了笑，聽到這些充滿青春氣息的議論，她不禁想起了自己讀書那會兒，也曾和要好的閨蜜擠在一起，臉紅心跳地討論年級裡哪個男生最帥，甚至會為了不同的審美觀點爭得麵紅耳赤。
回想起來，那些爭執現在看來隻覺得幼稚又好笑，如果能回到那時候，她一定能挺起胸膛，無比自豪地對所有人宣布：
南初曉才是最好看的人！
這個念頭讓鄭儀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但隨即，一絲淡淡的遺憾又湧上心頭，遺憾在自己最青春年少的時光裡，沒有遇到他。
然而，旁邊陰影裡的交談聲並沒有停止，反而隨著等待時間的推移，內容逐漸變得大膽，放縱起來。
話題從單純欣賞外貌，慢慢轉向了充滿汙言穢語的意淫和不堪入耳的揣測，言辭越來越露骨下流。
鄭儀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臉色也隨之沉了下來。
這些充滿惡意和侵犯性的語言，讓她瞬間聯想到了龍傲雪給她看的那些校園網上的汙蔑，以及南初曉可能在學校裡默默承受的類似目光和議論。
一股無名火猛地竄起，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用力按了一下汽車喇叭。
“嘀！”
突兀而尖銳的鳴笛聲在寂靜的夜晚格外刺耳，陰影裡的那幾個人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交談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