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如水,望波嶺十裡外。
一百多騎借著月色,很快來到河邊。士兵沉默不言,取下東西背上。耳邊馬蹄聲動,戰馬在迅速遠離。
“下!”
羅克敵低喝一聲,率先跳進河裡。
身體往下沉,又瞬間浮上來。夏季河水高漲,水深能沒頭頂,他們每人帶四個浮囊,支撐身上裝備。
唐軍十人一隊,隊正在前,彼此以繩索連接。
一百多人靠邊,順著河水漂向下遊。大河寬闊黑暗,讓人心生畏懼。眾人抓著繩索,才稍稍心安。
漂了半個時辰,頭頂隱隱傳來馬蹄。
隊正一揮手,唐軍口中銜枚噤聲。
再過半個時辰,河岸上探出三根樹枝。羅克敵伸手抓住,有人將他拉上去。後方士兵抓住繩索,也往坡上爬。
頭頂灌木濃密,看不見半點光。
一個人低聲笑道:“將軍,運氣不錯,離近了反而查得鬆。隻要不大聲叫喊,他們聽不見。”
“傳令下去,喧嘩者立斬。”
眾人都是老卒,深知軍法無情,許多人連口枚都不取下。
“有勞了。”
羅克敵看向一邊,幾個林奚蠻點頭。
過了許久,上方垂下繩索。唐軍沿著林奚蠻鑿出的落腳點,開始往上攀登。爬了幾十丈,都累得氣喘籲籲。
好在是夏季,沒有風寒之險。
眼前還是厚重灌木,看不見外麵情形。不過每隔一段時間,就能聽到馬蹄聲。
“西北方向,就是關門。”
羅克敵點點頭,低聲道:“還有多久?”
“兩個時辰。”
“吃糖。”
命令口口相傳,士兵們取出飴糖,快速補充體力。按照約定,他們還需要在這潛伏兩個時辰。
天蒙蒙亮時,羅克敵下令銜枚。
隊正隊副執短刃,如鷹狼般視察本隊。一旦有人出聲,就會被格殺。
……
在莽莽群山中,一支隊伍在前進。這些人衣裳破爛,滿臉塵汙,腳步搖搖晃晃,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
“堅持一下。”
杜河滿頭大汗,餓得雙腿發熱。
“不打緊。”
趙紅纓易妝成虯髯漢,不過眉頭微苦。她能接受衣裳臟汙,但這屍臭味道,實在是太為難她了。
“各位大人,還有兩裡地。”
百嶽沒有回頭,語中帶著討好。
兩個枯瘦遊騎,假裝攙扶他。實際上袖中藏刃,牢牢控製他的命。
他想了想,又道:“各位要注意了,千萬不能說漢話。你們是低等部落兵,沒有資格接觸漢話。”
秦懷道裝成蠟黃臉,聞言笑道:“娘的,規矩還挺多。”
“你們不要緊張,烏破是低等貴族,也會用漢話交流。這人性格粗獷,不會在意你們,隻要不露餡就好。”
百嶽再三叮囑,這唐軍都督不講理。不管什麼原因,隻要露餡就殺他。
這讓他提心吊膽,生怕他們出錯自己倒黴。
“管好你自己。”
杜河哭笑不得,催促他快走。他在隊伍中間,前麵是通高句麗語的遊騎,秦懷道和他並肩,趙紅纓走最後。
又過一裡地,百嶽停下來。
“快到了。”
“糖。”
杜河低聲說一句,眾人取蜂蜜吞食。饑餓和疲勞,在慢慢緩解。食過蜂蜜後,眾人繼續前行。
不多時,遠遠看到一隊遊騎。
遊騎一隊五人,看到他們後,催動馬匹過來。百嶽挺直腰杆,滿臉都是神氣,兩個唐軍拿著樹葉,給他扇著風。
“&”
對方警戒很高,吆喝著按在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