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城,海風吹進堂內,金色帷幔揚起。
宮女們取來冰塊,室內更加涼爽。一個黃紗女子跪坐,翻看著手中奏疏。她臉龐秀麗,眉眼帶著冷意。
“王上,伊伐餐求見。”
“準。”
女子沙啞開口,宮女取來錦袍,蓋住一身絕色。
不多時,腳步聲進來,金春秋跪下行禮。女王揮揮手,宮人們施萬福,輕手輕腳地離開殿內。
“王上,庚信敗於杜河,墜崖而亡。”
女王手指一顫,目中閃過哀傷。
“伊伐餐,孤是不是錯了?”
金春秋抬起頭,神情一片平靜,“庚信貴為國主,理應為國而亡。王上所做,皆是為金氏,何錯之有。”
“可惜失敗了。”
女王輕歎著,聲音恢複平靜,“事出無悔,孤早有準備。”
“淵蓋蘇文親筆信。”
金春秋雙手奉上,薄薄信封墜在桌案上。女王捏起信打開,看了許久許久,才緩緩扔下它。
“淵蓋蘇文道歉了。”
金春秋道:“理應如此。”
“他請求再出兵。”
“不可。”
金春秋抬頭道:“國主敗亡,一千花郎道儘滅。新羅不能再派人去了,唐廷打來,就在新羅死守。”
“孤也是這般想。”
女王優雅點頭,撫摸著桌上紙。
“樸氏有沒有動作。”
金春秋道:“沒有,唐廷沒到之前,他們不敢作亂。但勝曼在收集消息,她和唐人愈發親近了。”
“無需管她。”
女王手指撫動,輕輕歎口氣。
“王妹幼年缺少關懷,性格難免偏激。孤本想傳位給她,可惜啊,這新羅王位,對她是囚牢。”
“身為金氏,這是她責任。”
金春秋語氣冷淡,他早看不慣公主作為。
“你我背著就是,無需難為她。”
女王淡淡回應,又道:“準備尚州城防,金城城防,操練士兵吧。兄長,新羅的考驗快來了。”
金春秋拱手應下,欲言又止。
“你想說,能不能服軟,向唐廷請降?”
金春秋點點頭,道:“是,如果唐廷應允,臣願意攬下罪責,奉上人頭。以平息唐廷怒火。”
“可以準備。”
女王揉著額頭,目中一片清明。
“但你彆抱太大希望,高句麗滅亡,唐廷和我們接壤,臥榻之側……”
“臣明白了,臣告退。”
“等下。”
女王喊住他,似乎難下決定,終究道:“聯係蘇我氏吧。他的條件,我們都答應,前提是日本發兵。”
“諾。”
等金春秋離開,女王鬆開手掌。
白紙上一個漢字。
河。
“小郎君,孤該慶幸你沒死,還是該恨你領兵呢?”
……
安市城下,唐軍大營。
半個月前,大軍趕到安市城。李績率大軍攻西南門,阿史那社爾領三千騎兵駐紮城北,張士貴領一萬步卒,阻止西門援軍。
攻城久戰不下,皇帝召集諸將軍議。
“都說說吧。”
帳內氣氛沉悶,李二首先開口。
阿史那社爾拱手道:“陛下,北山陡峭,且難以攀爬。蠻子在山頂設了望哨,將士們一爬山,就有滾石,箭雨,實在攻不下。”
李二點點頭,沒有怪罪他。
契苾何力道:“城東有大梁水支流,現在是汛期,士兵難以渡河。而且地勢狹隘,騎兵很難鋪開。”
“淵蓋蘇武五萬大軍,堵在平原儘頭。受限於地勢,騎兵無法迂回包抄。若強攻他們步兵,死傷要以萬計。”
他是鐵勒人,說話直接坦白,眾人臉色一黯,否決這方法。
李二問道:“西南正對正門,能否攻進去?”
“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