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馬離去不過半個時辰,北方的風雪裡又傳來了馬蹄聲——這次不再是零星的黑影,而是二十餘騎結成的小隊,正朝著劉家堡疾馳而來。他們沒像上次那樣遠遠偵察,而是剛進入百步範圍,就猛地分成三股,左股五騎、右股五騎,中間十騎殿後,如同散開的狼群,繞著堡牆高速奔馳起來。
“噠噠噠——”馬蹄踏在凍雪上,力道極沉,聲音像悶雷一樣滾過堡內,震得人心臟發顫。騎兵們伏在馬背上,深色皮襖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馬鬃和馬尾上掛著的雪沫被甩得漫天飛舞,形成一道道白色的霧帶。他們的速度快得驚人,繞堡一周不過片刻功夫,卻始終與堡牆保持著八十到一百步的距離——這個距離,正好在守軍步弓的有效射程邊緣,卻又讓弓手難以精準瞄準。
“小心!他們要射箭!”趙忠剛喊出聲,左股的五騎突然猛地一夾馬腹,速度再提一分,朝著東牆的薄弱點東南角)衝來!
距離迅速拉近到七十步、六十步——進入步弓射程了!可沒等牆頭上的弓手搭箭,那五騎突然齊齊側身,左手控馬,右手摘下背上的騎弓,從箭囊裡抽出箭矢,借著馬奔跑的慣性,猛地將箭拋射出去!
“咻咻咻——”箭矢帶著風聲,從斜上方掠過,釘向牆頭的垛口。有幾支箭擦著弓手的耳邊飛過,釘在後麵的木柵欄上,箭尾還在“嗡嗡”顫動;還有一支箭沒躲開,正射中一個蹲在垛口後搬運滾石的流民胳膊,“噗”的一聲,流民慘叫著倒在地上,鮮血瞬間染紅了胳膊上的棉袍。
“救人!快把他拉下來!”旁邊的護衛連忙將流民拖到箭樓後,可沒等包紮,右股的五騎又突然朝著西牆衝來,同樣是逼近到六十步,拋射一輪箭矢後,立刻撥轉馬頭,與中間的十騎彙合,重新繞堡奔馳,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一絲拖遝。
騎弓的射程確實不如步弓遠,箭矢的力道也因仰角和距離減弱,可架不住騎兵的機動性太強——他們不戀戰,不硬衝,隻在高速移動中尋找機會,一旦射出箭,立刻轉身撤離,像泥鰍一樣滑不溜手。
“弓手還擊!瞄準騎兵!”趙忠急得大喊,牆頭上的弓手們立刻搭箭拉弦,瞄準那些奔馳的黑影。可騎兵的速度太快了,馬蹄揚起的雪沫又擋住了視線,剛瞄準一個目標,那騎兵突然猛地變向,箭“咻”地射出去,卻隻擦著馬屁股飛過,釘在雪地裡;還有個弓手好不容易鎖定了殿後的一騎,剛要鬆弦,那騎兵突然伏低身子,箭射空了,隻濺起一團雪。
“彆瞎射!節省箭矢!”劉江連忙喝止。他看著牆根下散落的箭矢——短短一刻鐘,弓手們已射出了上百支箭,卻連一匹馬都沒傷到,反而被騎兵射傷了兩個護衛、一個流民,還讓不少人因為躲閃箭矢亂了陣腳。
這正是騎兵的目的:用高速機動消耗守軍的箭矢,用零星射箭製造恐慌,同時反複試探堡牆的防守薄弱點——剛才左股衝東牆、右股衝西牆,顯然是在看哪處的守軍反應更慢、防禦更鬆。
果然,中間的十騎又動了!這次他們沒分股,而是結成一個小陣,朝著北牆衝來——北牆是劉家堡的正門所在,也是防禦相對集中的地方。衝到七十步時,他們突然齊齊放慢速度,卻沒射箭,反而有個騎兵舉起手裡的短刀,朝著牆頭比劃了一下,像是在挑釁。
“彆理他們!守住位置!”劉江按住想要射箭的弓手。他知道,這是騎兵的誘敵之計,隻要弓手忍不住射箭,就會浪費更多箭矢,還會暴露火力分布。
可沒等守軍穩住,那十騎突然又加速,朝著北牆的箭樓拋射了一輪箭矢!這次的箭更準,有一支箭正好射穿箭樓的木窗,擦著一個弓手的肩膀飛過,釘在柱子上,嚇得那弓手手一抖,弓都掉在了地上。
“這群狗娘養的!”趙忠氣得罵了一句,卻沒彆的辦法。騎兵像一群圍著獵物打轉的狼,你不搭理,他們就湊近挑釁;你一反擊,他們就立刻跑開,讓你拳頭打在棉花上,憋屈得慌。
風雪還在刮,馬蹄聲始終沒停。騎兵們繞著堡牆一圈又一圈地奔馳,偶爾衝過來射幾箭,然後迅速撤離,堡牆上的守軍隻能被動防守,弓手們握著弓,手心全是汗——既要盯著疾馳的騎兵,又要防備突然射來的箭矢,精神高度緊張,沒多久就有人開始喘氣,手也忍不住發抖。
劉江看著這一切,眉頭緊鎖。他知道,騎兵的騷擾不會停,他們在等守軍疲憊、等箭矢耗儘、等恐慌蔓延。而他能做的,隻有讓弓手們咬緊牙關,節省每一支箭,守住每一處垛口——這場與“狼群”的周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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