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六年五月初一,清晨。
鉛灰色的雲層依舊沉沉壓在劉家堡上空,寒風呼嘯,卷起地上的塵土和枯草,打在清軍士兵的鎧甲上,發出沙沙的聲響。清軍的中軍大營內,氣氛卻異常熱烈,主帥尼堪端坐於主位,兩側分列著各路將領,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誌在必得的笑容。
“王爺,全軍已經準備就緒,隻待您一聲令下,便可發起總攻!”洪承疇手持馬鞭,躬身說道,“北路炮營二十門紅衣大炮已裝填完畢,瞄準劉家堡北門;東路漢軍旗的攻城器械已就位,雲梯、衝車隨時可以推進;西路蒙古騎兵已集結完畢,準備從西門發起突襲;八旗精銳也已列陣完畢,隻待城牆破口,便可衝鋒入城,一舉蕩平劉家堡!”
尼堪微微點頭,目光掃過兩側的將領,聲音洪亮而威嚴:“好!本王要的就是這個氣勢!區區一個劉家堡,不過是我大清統一路上的一顆絆腳石,今日,我們便將這顆絆腳石,徹底碾碎!”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傳我命令,卯時三刻,炮營發起第一波轟擊,集中所有紅衣大炮,轟擊劉家堡北門,務必在一個時辰內,轟破城牆;巳時整,東路漢軍旗發起衝鋒,攻打東門,牽製敵軍兵力;西路蒙古騎兵同時發起突襲,攻打西門,擾亂敵軍部署;待北門城牆破口後,八旗精銳立刻衝鋒入城,斬殺所有抵抗者,收繳糧草和武器,抓捕劉江及其核心將領;南路守軍加強警戒,防止敵軍向南逃竄!”
“遵令!”眾將領齊聲應和,聲音洪亮,震得中軍大帳的帳篷微微顫動。他們紛紛躬身領命,轉身快步離去,傳達主帥的命令,組織士兵們發起進攻。
洪承疇看著眾將領離去的背影,眉頭微微皺起,走到尼堪麵前,躬身道:“王爺,臣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尼堪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語氣帶著一絲不耐煩。他知道,洪承疇向來謹慎,此刻定然是又有什麼顧慮。
“王爺,劉江此人,狡猾多端,劉家軍也頗有戰力。”洪承疇沉聲說道,“臣擔心,他們不會輕易死守,或許會尋找機會突圍。尤其是南路,我軍隻留了一千人駐守,兵力薄弱,若是劉江率領精銳從南路突圍,恐怕會讓他們逃脫。”
尼堪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突圍?他往哪裡突圍?東、西、北三麵被我軍重重圍困,南路雖然兵力薄弱,卻有群山阻隔,山路崎嶇,不利於大軍行進。更何況,我軍有二十門紅衣大炮,一旦發起轟擊,劉家堡的城牆必然會被轟破,到時候,劉江自顧不暇,哪裡還有機會突圍?”
“可是王爺,防人之心不可無啊。”洪承疇依舊堅持道,“劉江之前多次率領劉家軍突襲我軍據點,擅長打遊擊戰,若是他放棄死守,集中精銳從南路突圍,憑借山區的地形優勢,恐怕會讓他逃脫。一旦讓他逃脫,他必然會召集殘餘勢力,再次作亂,成為我大清北疆的隱患。”
尼堪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卻也知道洪承疇說得並非沒有道理。他沉吟片刻,說道:“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那就調兩千蒙古騎兵,增援南路,加強警戒,務必堵住劉江的所有退路!就算他插上翅膀,也彆想從我的手掌心逃脫!”
“臣遵令!”洪承疇躬身應道,心中鬆了一口氣。他知道,尼堪雖然傲慢,卻也並非完全不聽勸諫。有了兩千蒙古騎兵的增援,南路的防線便穩固了許多,劉江想要突圍,難度也大大增加。
就在這時,一名斥候快步闖入中軍大帳,單膝跪地,高聲稟報:“王爺,不好了!劉家堡的西門方向,突然響起槍聲,我軍西路蒙古騎兵的前哨,遭到劉家軍的突襲,傷亡慘重!”
“什麼?”尼堪猛地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怒火,“好一個劉江!竟敢主動出擊,真是不知死活!”
洪承疇眼中卻閃過一絲疑惑,喃喃道:“不對啊……劉江明明兵力薄弱,為何會主動出擊?這不符合他的作戰風格啊……”
“管他什麼風格!”尼堪怒喝一聲,“傳我命令,西路蒙古騎兵立刻發起反擊,攻打西門!東路漢軍旗也立刻發起進攻,牽製敵軍兵力!炮營加快轟擊節奏,務必儘快轟破北門城牆,讓八旗精銳入城,徹底消滅劉家軍!”
“王爺,三思啊!”洪承疇連忙勸阻,“劉江突然主動出擊,恐怕是聲東擊西之計!他或許是想通過突襲西門,吸引我軍的注意力,然後趁機從其他方向突圍!我們不能中計,應該堅守陣地,繼續按原計劃發起進攻,同時加強各方向的警戒,防止他突圍!”
尼堪冷哼一聲,眼中滿是不屑:“聲東擊西?他不過是困獸猶鬥罷了!本王就陪他玩玩!傳令下去,按本王的命令執行,務必在今日之內,蕩平劉家堡!”
洪承疇還想再勸,卻看到尼堪眼中的怒火,隻好無奈地閉上嘴,躬身應道:“臣遵令。”他知道,尼堪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根本聽不進他的勸諫。他隻能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劉江真的是困獸猶鬥,而不是有什麼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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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軍大帳外,傳令兵騎著快馬,飛速將尼堪的命令傳達給各路部隊。很快,清軍的營地便沸騰起來——北路炮營的紅衣大炮再次響起,一枚枚炮彈呼嘯著飛向劉家堡的北門,城牆在炮彈的轟擊下,不斷崩塌,煙塵衝天;東路漢軍旗的士兵們推著雲梯、衝車,朝著劉家堡的東門發起衝鋒,喊殺聲震天動地;西路蒙古騎兵也發起了反擊,朝著劉家堡的西門衝去,馬蹄聲、刀槍聲交織在一起,整個戰場瞬間陷入一片混亂。
劉家堡內,劉江站在核心箭塔的頂層,聽著城外的炮聲和喊殺聲,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他知道,他的聲東擊西之計,成功了——陳烈率領的五百精銳,在西門發起的突襲,成功吸引了清軍的注意力,讓尼堪調動了西路的蒙古騎兵發起反擊,也讓他放鬆了對南路的警惕。
“總製,清軍已經上鉤了!”陳武快步跑到劉江麵前,聲音急促,“西路蒙古騎兵已經全部衝向西門,與陳烈將軍的部隊激戰;東路漢軍旗也發起了進攻,東門的壓力很大;北路炮營正在瘋狂轟擊北門,城牆已經出現了多處缺口!”
“好!”劉江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沉聲道,“傳我命令,讓陳烈率領部隊,佯裝不敵,慢慢向後撤退,吸引更多的清軍注意力;讓李虎率領北門的士兵,頑強抵抗,佯裝死守,拖延時間;讓張文弼和王啟年,立刻組織核心精銳、工匠和家屬,前往南門集合,準備突圍!”
“遵令!”陳武齊聲領命,轉身快步離去。
劉江再次望向城外的清軍營地,目光落在南路的方向。他知道,那裡是清軍防線最薄弱的地方,也是他們突圍的唯一希望。雖然尼堪剛剛調了兩千蒙古騎兵增援南路,但此刻清軍的注意力都被西門和東門的激戰吸引,南路的防禦依舊存在漏洞。
而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帶領著核心精銳,悄然衝出這鐵壁合圍,保住那最後的抗清火種。
清軍的中軍大營內,尼堪正站在地圖前,聽著各路將領傳來的戰報,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王爺,西路蒙古騎兵已經擊退了劉家軍的突襲,正在攻打西門;東路漢軍旗已經衝到了東門城牆下,正在架設雲梯;北路炮營已經轟破了北門的城牆,八旗精銳正在準備衝鋒!”一名傳令兵高聲稟報。
“好!好!好!”尼堪連說了三個好字,眼中滿是得意,“劉江,你的死期到了!”
洪承疇站在一旁,心中卻越來越不安。他總覺得,事情太過順利了,劉江的反擊太過微弱,根本不像是他的風格。他再次走到尼堪麵前,躬身道:“王爺,臣還是覺得不對勁。劉江的主力至今沒有出現,西門的突襲也像是佯攻,恐怕他真的是想趁機突圍!我們應該立刻加強南路的警戒,防止他從南路逃脫!”
尼堪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道:“你就是太謹慎了!劉江的主力都被我們牽製在東、西、北三門,他哪裡還有兵力突圍?再說,南路已經有兩千蒙古騎兵增援,就算他想突圍,也絕不可能成功!你就安心等著,很快,我們就能聽到攻克劉家堡的好消息了!”
洪承疇無奈地歎了口氣,不再說話。他知道,此刻的尼堪,已經被即將到來的勝利衝昏了頭腦,根本聽不進任何勸諫。他隻能默默祈禱,希望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希望劉江真的被圍困在劉家堡內,等待著被清軍徹底消滅。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劉家堡內,劉江已經帶領著核心精銳,悄然來到了南門。城外的炮聲和喊殺聲依舊震天動地,清軍的注意力都被東、西、北三門的激戰吸引,沒有人注意到,南門的城門,已經悄悄打開了一道縫隙——一場決定劉家軍命運的突圍之戰,即將在這混亂之中,悄然拉開序幕。
中軍定計,誌在必得;卻不知,獵物早已布下迷局,準備逃離這致命的陷阱。烏雲壓城,戰局瞬息萬變,劉家堡的命運,正在這混亂的激戰中,悄然發生著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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