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裡,沒有了往日的訓練呐喊,也沒有了之前的爭論不休,隻剩下一片沉默的忙碌。士兵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做著最後的準備,他們的動作很慢,很輕,仿佛在珍惜這最後的時光。
李虎站在軍營的空地上,看著眼前的士兵們,心中滿是悲壯。他身上的鎧甲已經擦拭得鋥亮,腰間的長刀泛著冷冽的寒光,臉上的傷疤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之前他是最堅定的主戰派,激烈地反對突圍,反對歸附,可此刻,他卻異常平靜——他知道,劉江已經帶著核心精銳突圍,他們留在這裡,就是為了掩護,為了給劉江爭取時間,他們的結局,早已注定。
“都檢查一下自己的裝備,把彈藥帶足,把傷口再包紮一下。”李虎的聲音很沉,卻異常清晰,“明天的仗,我們要打得出彩,就算死,也要讓韃子知道,我們劉家軍的弟兄,不是好欺負的!”
士兵們紛紛點頭,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檢查著自己的裝備。有的士兵拿出燧發銃,用布一遍遍擦拭著槍身,連槍管裡的灰塵都不放過;有的士兵解開鎧甲,重新包紮著傷口,哪怕傷口已經結痂,也依舊小心翼翼;有的士兵互相幫對方係緊腰帶,檢查頭盔,動作熟練而默契——這是他們並肩作戰多年,形成的無需言語的默契。
“虎哥,這是我娘給我求的平安符,我用不上了,給你。”一名年輕的士兵走到李虎麵前,遞過一枚用紅繩係著的平安符,臉上帶著平靜的笑容。他才十七歲,是軍營裡最年輕的士兵,卻已經跟著李虎打了好幾次仗。
李虎看著他年輕的臉龐,心中一酸,卻沒有接過平安符,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留著,明天打完仗,帶著它回家,看看你娘。”
年輕的士兵笑了笑,搖了搖頭:“我知道,我回不去了。虎哥,我爹娘就拜托你了,要是……要是你能活下來,幫我看看他們,告訴他們,我沒有給他們丟臉,沒有給劉家軍丟臉。”
李虎的眼眶瞬間紅了,他用力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好,我答應你,我一定幫你看看他們,告訴他們,你是好樣的!”
士兵們之間的告彆,沒有豪言壯語,沒有痛哭流涕,隻有簡單的托付,無聲的陪伴。一名老兵將自己的長刀遞給身邊的新兵:“這把刀跟著我好幾年了,砍過不少韃子,現在交給你,你要好好用它,多殺幾個韃子,為我們死去的弟兄報仇。”
新兵接過長刀,緊緊握在手裡,用力點頭:“放心吧,老班長,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軍營的角落裡,幾名士兵圍坐在一起,分享著最後一點乾糧。他們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吃著,偶爾對視一眼,眼中都帶著了然和不舍。他們知道,這是他們最後一次一起吃飯,最後一次並肩作戰,明天,他們或許會全部倒在戰場上,再也無法相見。
張文弼也來到了軍營,他手裡拿著一疊文書,那是根據地的戶籍冊、屯田記錄,還有士兵們的名冊。他將文書一一整理好,放在一個木盒裡,然後交給身邊的一名士兵:“把這個收好,若是明天我們敗了,儘量把它帶走,交給總製,讓他知道,我們守住了我們的家園,守住了我們的弟兄。”
士兵接過木盒,緊緊抱在懷裡,鄭重地點點頭:“請張大人放心,我就算死,也會把它交給總製!”
張文弼點點頭,目光掃過軍營裡的士兵們,眼中滿是敬佩。這些士兵,大多是普通的農家子弟,卻有著最堅定的信念,最忠誠的靈魂。他們沒有讀過書,不懂什麼大道理,卻知道守護家園,守護百姓,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也絕不退縮。
月光灑在軍營裡,照亮了士兵們平靜的臉龐,照亮了他們手中擦拭得鋥亮的武器。一種悲壯的平靜,籠罩著整個軍營,沒有恐懼,沒有退縮,隻有對使命的堅守,對戰友的不舍,還有對這片土地最後的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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