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螺旋星淵第一層環帶的瞬間,李默仿佛穿過了一層無形的薄膜,外界的混沌與威脅被瞬間隔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處不在的、令人心神搖曳的扭曲感。
這裡並非黑暗的虛空,而是充斥著一種迷離的、如同萬花筒般不斷變幻的柔和光輝。空間不再是平直的,而是呈現出一種可見的、如同水流般緩慢旋轉的渦旋狀結構。時間的感覺也變得極其怪異,時而如同蝸牛爬行,時而又如白駒過隙,甚至偶爾會產生一絲微弱的“倒流”錯覺。
他懸浮於一條寬闊的、由無數發光幾何體構成的“通道”之中,這些幾何體不斷變換著形狀,時而是完美的立方體,時而又拉伸成複雜的多麵體,它們自身在緩慢移動,構成了這條蜿蜒向前、不知通往何處的“時空回廊”。回廊的“牆壁”和“天花板”並非實體,而是由更加濃鬱、流動緩慢的時空渦旋構成,透過它們,能隱約看到其他平行回廊中閃爍的奇異景象,甚至是一些模糊的、仿佛來自不同時間節點的曆史片段回響。
“時空遞歸結構…”李默心中明悟,這裡的環境將“循環”與“嵌套”發揮到了極致。他嘗試向前飛行,卻發現速度受到了極大的限製,並非有形的阻力,而是時空本身的“粘稠”與“曲折”,使得直線前進變得異常困難,往往飛行一段距離後,會發現又回到了某個似曾相識的節點附近。
他不得不放慢速度,將更多心神用於感知和分析周遭時空的細微變化規律。歸墟之瞳全力運轉,眸中灰色漩渦試圖解析這複雜到極致的時空迷宮。
同時,他體內那絲對“純淨他我”的感應,在此地變得稍微清晰了一些,但依舊如同風中殘燭,指引的方向也在這不斷變化的回廊中顯得飄忽不定。它似乎位於星淵的更深處,需要穿過這層層疊疊的時空迷障。
李默並不急躁,他以一種近乎散步的速度,在這光怪陸離的回廊中前行,細心感受著每一處時空的扭曲與流動。
突然,他前方回廊的一個節點處,空間如同水麵般蕩漾起來,一幅清晰的景象浮現而出:那是一片茂密的、散發著濃鬱生命氣息的原始森林,巨大的蕨類植物和奇異的發光生物構成了一個生機勃勃的世界。景象持續了約莫三息時間,然後如同泡影般破碎,恢複了回廊原本的模樣。
“時空記憶碎片…”李默若有所思。這些碎片是曾經存在於星淵內,或是被星淵吞噬的世界留下的烙印,它們如同磁帶般被記錄在這遞歸的時空中,偶爾會回放。
他沒有過多停留,繼續前行。途中,他又看到了數段類似的碎片:一個高度發達的機械文明城市在夕陽下的剪影;一場席卷星海的能量風暴的爆發瞬間;甚至還有一段極其短暫的、充斥著瘋狂囈語和扭曲觸手的不可名狀景象……
這些碎片大多殘破不堪,且彼此間毫無關聯,共同構成了螺旋星淵這座巨大的、混亂的“記憶墳場”。
就在他穿過一段由不斷分裂又合並的光棱構成的回廊區域時,異變發生!
他前方不遠處的時空陡然凝固,隨即如同倒放的錄像帶般,開始急速回溯!回廊的景象飛速變幻,剛剛經過的幾何體以逆序重新出現,連他自身都感受到一股強大的、作用於時空層麵的拉扯力,要將他強行拖回之前的位置!
時空回溯現象!
李默眼神一凝,周身歸墟輪回道韻自然勃發。他沒有強行對抗這股回溯之力,那無異於與整個星淵的局部規則硬撼。他隻是穩穩地定住自身的“存在”概念,如同激流中的礁石,任由周遭時空景象飛速倒流,自身卻巋然不動。
他的大道本就包含輪回真意,對“時間”的理解遠超尋常。這回溯之力雖強,卻還無法撼動他執道境的本源。
回溯持續了約莫十息時間,驟然停止。周遭景象穩定下來,李默發現自己處於一個與之前略有不同,但又十分相似的回廊節點。
“並非簡單的回到原點,而是進入了這條回廊在‘過去’某個時間點的狀態…”李默立刻做出了判斷。這種時空的錯亂與嵌套,當真是防不勝防。
他再次確認了一下“他我”感應的方向,調整路線,繼續前進。經曆這次回溯,他更加謹慎,對時空變化的感知也提升到了極致。
又前行了不知多久,或許是一天,或許隻是一瞬。在穿過一片由無數麵巨大鏡子般平滑時空構成的區域時,李默猛地停下了腳步。
不是遇到了危險,而是體內那“他我”的感應,在這一刻陡然變得清晰了數倍!仿佛那個“他我”,就在這片“鏡域”的某處!
他環顧四周,無數“鏡麵”映照出他自身的身影,以及無數個不同角度、不同時間片段下的回廊景象,真假難辨,虛實交織。
他小心翼翼地釋放出更加溫和的共鳴波動,如同聲納般在這片鏡域中擴散開來,仔細分辨著那“他我”回應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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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他的目光鎖定在了無數鏡麵中的一麵。
那麵“鏡子”映照出的,並非回廊的景象,也非他的倒影,而是一片…絕對純淨、絕對空無的“白”!
在那片純粹的白光中央,懸浮著一個模糊的、人形的輪廓。它沒有具體的五官,沒有性彆的特征,甚至沒有物質形態的實感,仿佛隻是一個由最純淨的“意識”或“信息”構成的投影。它散發著李默所感應到的那股“純淨”與“古老”的氣息,同時,也帶著一種深沉的、仿佛凝視了萬古輪回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