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寂祭壇的光芒,在接下來的三日裡,從未如此刻般流轉不息。
灰燼大長老傳達了李默的意誌,亦是守寂一族存續的希望。殘存的三百餘守寂者,無論傷勢輕重,無論修為高低,隻要尚能引動一絲寂滅道韻,皆彙聚於平台之上,環繞著中央的骨屋,盤膝而坐。
他們沒有喧嘩,沒有質疑,隻有一種源於血脈、源於信仰的絕對虔誠。每一位守寂者都閉上了雙眼,將心神沉入體內,引動那與古峽、與寂滅石同源的“萬寂”法則。一道道或強或弱、或精純或稚嫩的灰色氣流,從他們身上升騰而起,如同百川歸海,無聲無息地彙入那座銘刻著古老符文的骨屋,注入地麵的古寂祭壇。
祭壇之上,李默盤坐於核心。他不再是獨自麵對那道恐怖的標記。身後,灰燼大長老以及另外兩位實力最強的長老,呈三角之勢將他護在中央,他們將自身最為精純深厚的寂滅道韻,毫無保留地渡入李默體內,並非治療,而是作為“燃料”與“引信”,輔助他調和、掌控那來自全族的磅礴信念之力。
李默的雙手在身前虛按,十指如同撫過無形的琴弦,每一次微小的顫動,都引動著彙入祭壇的灰色氣流隨之變幻、組合。一座遠比在萬源海構建的“萬化歸墟同調大陣”更加複雜、更加貼近“萬寂”本質的陣法,正以古寂祭壇為基,緩緩成型。
這座陣法,被他命名為——“歸墟逆溯同調陣”。
其核心原理,並非強行攻擊或抹除標記,而是利用守寂者全族的寂滅信念,將古寂祭壇的共鳴之力放大到極致,形成一個臨時的、高度純淨的“萬寂領域”。在這個領域內,李默將引導自身那蘊含“動態輪回”真意的歸寂道韻,模擬出與標記同頻但更加本源的“終結”波動,如同製造一個完美的“寄生環境”,誘使標記放鬆警惕,甚至主動“融合”,從而窺探其最核心的結構,並嘗試從內部進行解析、剝離,或者……反向溯源!
這是一個極其凶險的計劃,如同在懸崖邊緣行走,稍有差池,不僅前功儘棄,更可能被標記反客為主,加速其激活,甚至汙染整個守寂族群的精神網絡。
李默的意識高度集中,歸墟之瞳在識海中映照出整個陣法的微觀運轉。他能感受到數百道寂滅信念彙聚成的洪流,那是一種沉重、悲涼卻無比堅韌的力量,如同古峽本身萬古的沉默。他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這股力量,如同駕馭著一匹桀驁不馴的烈馬,將其融入自身道韻,再緩緩導向祭壇中央那團旋轉的黑暗。
時間一點點流逝。祭壇的光芒越來越盛,那團黑暗旋轉的速度卻越來越慢,仿佛凝固成了某種實質。在其內部,寂滅石與起源碎片的輪廓愈發清晰,而那道暗金標記,也如同沉睡的毒蛇,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就是現在!”
李默心中低喝一聲,將調和了全族信念與自身道韻的終極意念,化作一根無形無質、卻蘊含著“逆溯歸源”之意的探針,小心翼翼地,再次觸碰向那道暗金標記!
這一次,沒有立刻引來狂暴的反擊。
那標記仿佛感知到了某種“同源”且“豐沛”的滋養,隻是微微顫動了一下,散發出一絲疑惑與貪婪的波動,並未立刻排斥。它就像一頭狡詐的野獸,在確認眼前是美味而非陷阱。
李默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探針般的意念如同最靈巧的手術刀,開始沿著標記能量流轉的路徑,向內滲透、解析。無數繁複到極點的暗金色符文結構在他意識中展開,充滿了掠奪、分解、絕對統治的意韻。他看到了標記汲取寂滅石與碎片力量的細微通道,看到了其內部那個不斷增長、即將達到臨界點的激活核心,也看到了其深處,那一絲與遙遠墳場相連的、微弱卻堅韌無比的因果線!
就是它!連接競爭者的因果線!
李默心念電轉,立刻調整策略。他沒有試圖去切斷這根因果線——那幾乎不可能,且會立刻引來競爭者的雷霆打擊——而是將解析的重點,放在了標記與寂滅石、碎片的能量交互接口上!
他要做的,不是斬斷,而是“欺騙”與“分流”!
在他的精細操控下,“歸墟逆溯同調陣”的力量開始模擬標記的波動,悄無聲息地在標記與寂滅石、碎片之間,構築起一層極其纖薄、卻無比關鍵的“過濾膜”。這層膜,允許少量的、無害的寂滅道韻被動地被標記汲取,以維持其“沉睡”狀態,但絕大部分能量,尤其是起源碎片的混沌本源,卻被巧妙地引導、分流,轉而注入李默自身道基,以及……反向滋養那兩塊被“寄生”的奇物本身!
這是一個精妙到毫巔的能量竊取與反哺過程!
刹那間,李默感到一股精純而浩瀚的、混合著秩序寂滅與混沌原初的本源力量,順著陣法回流,湧入他的體內。道基上那灼痛的歸寂道痕,在這股同屬“終結”範疇卻又充滿生機的本源滋養下,竟傳來一絲前所未有的舒緩與清涼!雖然遠未到治愈的程度,但那持續不斷的侵蝕痛楚,明顯減弱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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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祭壇投影中,那塊原本被標記汲取而顯得有些黯淡的起源碎片,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變得溫潤、明亮起來!甚至連旁邊的寂滅石,那灰黑色的光澤也仿佛被洗滌過一般,更加深邃、純粹!
然而,好景不長。
就在李默初步成功,心神稍有鬆懈的萬分之一刹那——
那道暗金標記猛地劇烈震顫起來!它似乎察覺到了能量的異常流失與“寄生環境”的微妙變化!一股遠比之前更加暴怒、更加冰冷的意誌,如同被觸犯了領地的君王,轟然爆發!
“螻蟻……安敢竊取本源?!”
這一次,不再是無聲的衝擊,一道清晰無比、蘊含著無儘毀滅與威嚴的意念,如同驚雷般直接在李默以及所有通過陣法相連的守寂者靈魂中炸響!
噗!噗!噗!
平台之上,超過一半的守寂者齊齊噴出鮮血,臉色瞬間灰敗,修為稍弱者更是直接昏死過去!就連灰燼大長老等三位長老,也是身軀劇震,嘴角溢血,渡入李默體內的道韻瞬間紊亂!
李默首當其衝,識海如同被億萬根冰針刺穿,那道反向衝擊的意誌不僅強橫,更帶著一種直接汙染道念、瓦解意誌的詭異力量!他眼前一黑,幾乎要從祭壇上栽倒,掌下維持的陣法光芒也劇烈閃爍,瀕臨崩潰!
標記激活的進度,猛地跳躍——85!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