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序者離去,那片被秩序之力浸染過的虛空,殘留著一種奇異的“空洞感”,仿佛一塊被強行熨燙平整後又恢複了原有褶皺的布帛,雖回歸自然,卻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星塵子、玄骨等人依舊嚴陣以待,神念如同最精密的雷達,反複掃描著周邊每一寸時空褶皺,確認那來自清理者議會的壓迫感真正遠去,才稍稍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盟主,方才那位……”星塵子禦劍而至,素來平靜無波的臉上帶著一絲凝重與探詢。他修為高深,已觸及溯源門檻,更能體會到定序者那看似平和表象下所蘊含的、足以輕易定義乃至抹除一方世界的恐怖權能。
“清理者議會的一位‘秩序裁決官’,名為定序者。”李默收回望向虛空的目光,語氣平靜,仿佛剛才那場關乎理念與存在根基的碰撞隻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不必過於擔憂,它暫時退去,並非認輸,而是需要進行‘邏輯重構’。議會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
他簡單解釋了幾句,並未深言。有些層麵,未到那個境界,知曉過多反受其害。星塵子等人聞言,心領神會,不再多問,隻是內心深處對李默的敬畏又深了一層。能與這等存在進行規則層麵的“辯論”並迫使其退走,盟主的境界,已然深不可測。
“加強萬源海周邊警戒,啟動‘輪回寰宇’一級監控模式,六神輪值,重點關注任何非本宇宙規則的異常擾動。”李默下達指令,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另外,通告所有同盟世界,近期提高警惕,若有無法理解的規則異動,立即通過根源密鑰網絡上報。”
“是!”眾人齊聲領命,迅速化作道道流光,各自執行任務而去。經此一事,萬源海同盟這台龐大的機器,將以更高的效率運轉起來。
李默身形一閃,回到了墟府最深處,那間由他親自定義規則、隔絕內外一切窺探的核心靜室。
靜室之內,並無奢華裝飾,唯有中央一座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蒲團,其上流轉著混沌氣流,正是連接萬源海本源與歸墟星璿的節點。李默盤膝坐下,並未立即投入深層次的悟道,而是先細細回味著與定序者交鋒的每一個細節。
“歸源定序……”他攤開手掌,那內蘊混沌灰與透明流光的歸墟星璿虛影再次浮現,隻是此刻,星璿的旋轉似乎更加圓融自如,核心處那一點代表著“輪回奇點”的符紋,與【墟】令、根源密鑰的融合痕跡也更加深邃。
這一式新神通,並非他刻意創造,而是在融合了【歸源】與【幻虛】兩大起源碎片後,於麵對定序者那絕對秩序的壓力下,大道自然衍生出的應對之法。其核心,不在於“破壞”秩序,而在於“包容”與“再定義”,以自身為基石,賦予規則動態演化的活性。
“它的秩序,是外來的、強加的‘定義’。而我的秩序,是內生的、基於本源與輪回的‘平衡’。”李默眼中智慧光芒流轉,“歸源,提供承載與寂滅親和的底蘊,是為‘基’;幻虛,提供空間折疊與虛實變幻的無窮可能,是為‘變’。基與變合,方能定下這包容萬有的‘動態之序’。”
此番論道與實戰,讓他對自身大道的理解更加透徹。“星辰歸墟無限輪回大道”那“動態輪回”的核心理念,因此變得更加豐滿、更具象。他感覺自己的道心更加澄澈明淨,執道境中期的修為也徹底穩固下來,甚至隱隱向著後期邁出了一小步。但這一步,他走得極其紮實,並未急於求成。境界越高,每一步的根基越顯重要,尤其是他這條獨一無二、前無古人的道路。
調息良久,將此番收獲徹底沉澱,李默才將意識再次沉入靈魂深處。
那幅由起源碎片凝聚的星圖,依舊懸浮在意識之海的中心,散發著朦朧而神秘的光輝。原本指向“鋒寂之世”歸源)和“暗影回廊”幻虛)的光點已然黯淡,象征著碎片已被融合。此刻,星圖上最為璀璨的,是三個新的坐標光點。
他的神念,自然而然地聚焦於那顆散發著冰冷、精確、邏輯嚴密波動的碎片——【邏輯核心·演算單元】。
就在神念觸及的刹那,比之前兩次更加清晰、更加詳細的信息流湧入意識:
【碎片標識】:邏輯核心·演算單元】
【規則傾向】:絕對理性,因果律編程,信息實體化。執掌此碎片,可極大提升推演、解析、優化萬物規則之效率,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乾涉、編織因果之線。
【潛在風險】:極高。碎片本身即為‘絕對理性’規則化身,融合過程將持續考驗融合者的情感與意誌。過度融合或心誌不堅者,極易被其同化,情感剝離,思維僵化為純粹邏輯工具,失去自我人性的光輝。
【關聯警示】:此碎片規則波動與‘清理者議會’底層核心規則存在高度相似性,疑似同源異化產物。議會高階單位如定序者及以上)很可能對此碎片存在特殊感應與需求。獲取過程極可能引發議會更高層級、更直接的乾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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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象坐標】:絕對理智之域——算法奇點邊緣緩衝區:數據墳場)。
“同源異化……”李默輕聲咀嚼著這四個字,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難怪定序者的力量讓他有種奇異的熟悉感,原來根源在此。清理者議會那套定義秩序、執行歸寂的準則,其源頭或許正是這“邏輯核心”所代表的絕對理性規則。隻是,議會似乎走向了這條路的某個極端,變得僵化而缺乏包容。
“這是一把雙刃劍,不僅能提升我的推演計算之力,彌補我在純粹邏輯側的一些不足,更是深入了解乃至針對清理者議會的一把鑰匙。”李默心念電轉,“但風險也前所未有,情感剝離……若失去了喜怒哀樂,失去了對美好的感知與守護的欲望,那這大道,修來何用?我與那定序者,又有何本質區彆?”
他的道,是動態輪回,是包容萬物,這“萬物”之中,自然也包括了生靈的情感與意誌。理性是工具,是燈塔,但不能成為唯一的舵。
“必須謹慎。在前往‘算法奇點’之前,需做好萬全準備,尤其是心境的錘煉與守護。”李默下定決心,這塊碎片必須拿到,但方式方法需從長計議。
就在這時,靜室的門被無聲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