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空間門的感受,並非簡單的空間轉換,更像是一次存在層麵的短暫“剝離”與“重塑”。所有的感知在瞬間被壓縮至虛無,又在下一刻被強行塞入一個全新的、規則截然不同的框架內。
當李默的感知重新恢複“穩定”時,眼前的景象,縱使以他曆經輪回、見識過無數宇宙奇觀的心境,也不由得為之一震。
這裡,並非預想中的血腥屠宰場,也非金碧輝煌的宴會廳,更非什麼詭異扭曲的異度空間。
這是一片……無法用言語準確描述的“虛無”。
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時間流逝的實感,沒有物質,沒有能量,甚至沒有“空間”這個概念本身。它更像是一個純粹的“概念層麵”,一個所有規則都被剝離、隻剩下最本源“存在”與“定義”可能性的……基點。
然而,在這片絕對的“虛無”之中,卻又存在著一些“有”。
首先映入感知的,是懸浮於這片虛無核心的,一張巨大無比的……石質圓桌。
圓桌古樸,粗糙,仿佛曆經了無數紀元的打磨,其上沒有任何雕飾,卻散發著一種承載萬古、見證興衰的沉重氣息。它並非由任何已知的物質構成,更像是“曆史”、“終結”、“秩序”等抽象概念的聚合體。
而在圓桌的周圍,均勻地分布著七張高大的石座。石座同樣古樸,但每一張的風格都隱隱不同,有的棱角分明如同法典,有的扭曲盤結如同活物,有的光滑如鏡映照萬界,有的布滿裂痕仿佛隨時會崩塌……此刻,這七張石座,皆是空的。
圓桌與石座的存在,是這片“虛無”中唯一的“實”。它們仿佛是整個多元宇宙的“軸心”,所有的“有”都因此而生,也終將回歸於此。
但更讓李默以及隨後進入的其他持鑰者心神悸動的,是圓桌之外,那片“虛無”中若隱若現的景象。
那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墓碑之林。
無數巨大、蒼涼、風格各異的石碑,如同沉默的士兵,矗立在虛無的背景下。有些石碑上刻滿了無法解讀的古老文字與圖案,有些則是一片空白,卻散發著強烈的不甘與怨念,有些甚至還在緩緩流淌著暗金色的血液,或是纏繞著永不熄滅的詛咒火焰……這些,便是白序口中的“墓碑”,是曆次歸寂盛宴中被“特彆關照”的文明與強者的最終印記!它們如同戰利品,又如警告牌,無聲地訴說著“瓜分者”們的絕對權威與冷酷無情。
僅僅是感知掃過那片墓碑之林,一股源自萬古的悲涼、絕望與不屈的抗爭意誌,便如同潮水般衝擊著每一位持鑰者的心神。
“這裡……就是‘餐桌’?”白序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緊緊跟在李默身後,臉色蒼白。即便是他這樣見多識廣的遊商,也被這終極的寂寥與壓迫感所震懾。
李默沒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張圓桌,以及那七張空著的石座上。靈魂深處的“源點之影”與起源碎片傳來了清晰的悸動,一種混合著親切、悲傷、以及滔天憤怒的情緒在醞釀。就是這裡,沒錯。這就是“瓜分者”們舉行盛宴的場所,那七張石座,代表的恐怕就是……瓜分了“最初之光”的七位古老基石!
萬噬之源發出貪婪的低吼,龐大的血肉之軀在這片虛無中似乎都顯得有些渺小,它那無數雙眼睛死死盯著圓桌中心那片空無一物之處,仿佛那裡即將出現無上美味。
律典守護者的光影靜靜懸浮,那本光之律典自動翻動,記錄著此地的一切,冰冷的意念中透著一絲近乎狂熱的虔誠。
先哲拄著拐杖,兜帽下的目光掃過墓碑之林,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
末宙之女空洞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現了些許波動,那是一種……仿佛回到“家”般的熟悉與疏離交織的複雜情緒。
邏輯星靈的數據流則陷入了某種停滯,似乎在以最大算力分析著這片違背所有已知邏輯的“空間”。
所有持鑰者,都被這最終的舞台所震撼,一時間,竟無人言語,隻有那片墓碑之林傳來的無聲悲歌在回蕩。
就在這時——
嗡……
一股無法形容其龐大的意誌,如同沉睡的宇宙本身蘇醒,緩緩降臨了。
這意誌並非一道,而是七道!它們如同七根支撐天地的巨柱,帶著截然不同卻又同樣淩駕於萬物之上的氣息,分彆落向了那七張空著的石座!
一道意誌,冰冷、絕對、如同運轉不休的精密機械,代表著至高的“秩序”——屬於清理者議會背後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