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源時晷”的航行,是一種超越常規時空概念的體驗。並非在星海中直線穿梭,而是如同融入了一條無形的、由無數時間支流彙聚成的浩瀚長河。李默的意識與時空舟融為一體,感知著周遭光怪陸離、瞬息萬變的“景象”。
這裡沒有上下左右,隻有時間的“流向”與“流速”差異。一些區域如同激流,文明興衰、星辰生滅在刹那間上演完畢,隻留下淡淡的、即將消散的曆史回響;另一些區域則如同死水潭,時間近乎凝滯,漂浮著一些陷入永恒寂靜的怪異天體或文明遺跡;更有些地方,時間流向是混亂的,過去與未來的碎片相互碰撞,產生出荒誕而矛盾的“可能性”氣泡。
“遺忘曆史之河”,根據銘文碎片與艾爾娜印記的指引,就位於這樣一片時間流向錯綜複雜、如同巨大迷宮般的區域邊緣。
當時晷調整相位,緩緩切入這片特定區域時,即便是以李默如今的心境,也不由得為眼前的景象所動容。
這裡並非一條真正意義上的“河”,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由灰白色的“曆史塵埃”構成的浩瀚雲海。這些“塵埃”,是無數被遺忘、被湮滅、或因巨大悖論而無法融入主時間線的文明碎片、個體記憶、乃至某個瞬間的情感烙印。它們如同雪花般無聲飄落、堆積,形成了一片埋葬著無儘過往的寂靜墳場。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極致的“空”與“悲”。沒有聲音,因為連聲音存在的時間都被稀釋了;沒有色彩,因為所有的光輝都已在漫長的遺忘中褪色。隻有那無處不在的、令人心神壓抑的灰白。
時空舟“歸源時晷”懸浮於這片塵埃之海的上方,混沌色的光芒在灰白背景映襯下,顯得格外醒目。舟體表麵的時間符文自動亮起,抵抗著這片區域那股試圖同化一切、令萬物歸於“被遺忘”狀態的詭異力量。
“這裡的時間……幾乎是‘停滯’的,但又不同於時噬之母追求的‘絕對靜滯’。”李默感知著周遭,“這是一種……‘被遺忘’的靜滯。是失去了觀察者,失去了在曆史中延續的意義後,自然陷入的……存在性死亡。”
他駕馭時晷,緩緩向塵埃之海深處駛去。舟身劃過,在灰白的塵埃上留下短暫的痕跡,但很快就被更多飄落的塵埃覆蓋、抹平,仿佛從未有過闖入者。
根據艾爾娜印記中那模糊的指引,吞噬者早期活動的線索,可能隱藏在這片遺忘之河的某個“記憶漩渦”深處——那是大量相關曆史塵埃因某種執念或悖論聚集形成的特殊結構。
航行是枯燥而壓抑的。放眼望去,除了灰白,還是灰白。偶爾能看到一些較大的“塵埃團”,隱約呈現出城市的輪廓、戰艦的殘影或是某個巨大生物的骨骼形狀,但它們都如同海市蜃樓,一觸即散,隻留下更深的虛無感。
不知航行了多久,或許隻是一瞬,或許是萬年。在這時間感錯亂的地方,連李默都需要依靠時晷核心的混沌引擎與銘文道標來維持自身時間線的穩定。
突然,前方灰白的塵埃之海出現了異動。
一個巨大的、緩緩旋轉的漩渦出現在感知中。這個漩渦並非由水流構成,而是由無數激烈衝突、相互矛盾的“曆史景象”碎片攪動形成!漩渦中心,隱約可見一座風格奇特的、半透明的神殿虛影,那神殿的樣式,與艾爾娜記憶中“卡伊洛斯”時之民的建築風格有幾分相似,卻又更加古老和……破碎。
“找到了……‘矛盾神殿’的回響……”艾爾娜那被溫養在時晷核心的微弱印記,傳遞出一絲激動與悲傷的波動,“傳說……這裡是時之民先祖,第一次觀測到‘時間悖論’現象並試圖封印它的地方……也是……吞噬者最初被吸引而來的‘誘餌’之一……”
時間悖論的封印地?吞噬者的誘餌?
李默目光一凝,駕馭時晷,謹慎地靠近那個巨大的記憶漩渦。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股混亂而強大的意念衝突。漩渦中,仿佛有無數個聲音在同時呐喊、爭辯、哭泣:
“我拯救了世界!”一個輝煌的文明景象浮現,卻又在下一秒被“不,你導致了毀滅!”的絕望場景覆蓋。
“他早已死去!”一段曆史的定格,與“他明明還活著!”的另一段記錄猛烈碰撞。
“這個發明帶來了曙光!”“不,它埋下了終末的禍根!”
無數種可能性,無數種相互否定的曆史,在這裡交織、湮滅、再生,形成了一個邏輯上的死循環,一個無法被主流時間線接納的“癌變組織”。正是這種極端不穩定、充滿“信息富集”的時間結構,對時序吞噬者而言,仿佛散發著無法抗拒的“美味”。
時晷艱難地破開漩渦外圍混亂的意念亂流,緩緩駛向中心那座半透明的神殿虛影。
就在時晷即將觸及神殿範圍的刹那——
異變陡生!
神殿虛影猛地一震,其大門轟然洞開!並非迎接,而是從內部湧出了一片……粘稠的、閃爍著各種矛盾色彩的“曆史淤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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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淤泥散發出極其不祥的氣息,它並非吞噬時間,而是……汙染與覆蓋!它試圖將闖入者拉入它所代表的那個矛盾、錯亂的曆史版本中,強行覆蓋掉闖入者自身真實的時間線!
“警告!檢測到高強度‘曆史覆蓋’性規則攻擊!”衍留在時晷內的輔助神念發出警報,“該攻擊旨在扭曲、覆蓋目標的存在根基曆史!”